沉瑾若有所思的蹙起眉頭,話裡帶了些憂愁,随後又拍了拍自己的嘴,臉上露出懊悔之色:“妹妹别怪我嚼這些舌根,你我本是一家人,我也是心急才提醒你一二。”
她的目光在沉珂臉上流轉,看似在自責,實際在等着看沉珂的反應。
果不其然,沉珂聞言身子微微一震,卻在轉瞬之間又恢複了平靜:“姐姐這是說的哪裡的話?”
“殿下公務在身,時常同人打交道,其中女子大概也是有的,我若是因此就去懷疑責怪他,倒怕是弄巧成拙,傷了夫妻的和氣。” 她擡起手腕攏了攏掉落的碎發,腕間那一隻金絲瑪瑙镯恰到好處地滑落下來,在那一截白得發光的肌膚上分外的奪目。
“姐姐安心準備婚事就好,無需為了這些旁的操心。”沉珂說道。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露出一些淡淡的笑,看着顯然沒把沉瑾的話放在心上。
沉瑾搖了搖頭:“妹妹嫁入高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等我家周郎高中之後,我必定會為妹妹做主。”
沉珂沒再回應,隻微笑着點頭。
出了青雲閣,芸兒臉上的不滿都要溢出來。
她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一字一句地數落道:“大小姐說過來說過去,不過就是在炫耀自己要嫁一個好夫君,反倒是把小姐踩得一無是處,還給殿下造謠說些有的沒的,我在旁邊都不想再聽下去。”
瞧着芸兒義憤填膺的模樣,沉珂突然被逗笑:“你何時都開始為殿下說話了,從前好像并不這樣,莫不是被殿下收買了不是?”
“小姐說的這是哪兒的話,”芸兒嗫嚅着說道,“我這不是瞧着小姐和殿下感情好,殿下也對小姐極好嗎,不然我才不會替他說話。”
“這樣子啊,”沉珂本來是在打趣芸兒,聽到這些話思緒卻被拉遠發散。
确實從一開始的不對付,沉珂現在已經算是能夠接受這位夫君的存在,相處下來才發覺他并不如面上看起來的不好對付,反倒是現下偶爾也算得上分外體貼人。
芸兒見她深思,不由問道:“小姐在想什麼?莫不是還在想着大小姐的話,懷疑姑爺真的金屋藏嬌了?”
沉珂撓了撓芸兒的腰窩:“當然不是。”
依照她對甯嘉澤的認知,像他這樣在侯爺面前斷言永不納妾,不小心誤食了迷情香都能坐懷不亂的人,怎麼會做出養外室這樣出格的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她倒甯願他大大方方的人迎進府裡來,也好過被人看了笑話。
“對了,入夏了天氣也熱了,你陪我一道出府去綢緞莊做姨娘做幾身衣裳吧。”沉珂對着芸兒吩咐道。
甯嘉澤去禮部時把馬車也一并帶走了,是以沉珂攜着芸兒坐着沉家的馬車去往京都有名的綢緞莊——繡華堂。
京城的街道仿佛被熱浪籠罩,連空氣都微微扭曲起來,饒是天氣酷熱難耐,但街道兩旁的攤販們卻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繡華堂這樣名貴的地方自然不會有人扯着嗓子叫喊,芸兒替沉珂掀開車簾,沉珂剛一探頭就被迎面的熱浪撲了個措手不及。
就在這時,一陣激烈的争吵聲傳入她的耳中。
“這是我先看中的料子,憑什麼要我讓給你?”
“你一個罪臣之女,不好好守在家裡也就罷了,也敢來街上觸我家小姐的黴頭,真是晦氣。”
又是一陣喧鬧,沉珂的目光被吸引,擡眼一看,竟發現了“熟人”——賞春宴上賜她雨前白龍井的那位小姐許連城。
眼前的绫羅綢緞如彩雲一般懸挂,繡華堂裡三三兩兩的人卻無心查看布匹,全都圍在了旁邊看起了熱鬧。
許連城亭亭而立,一張姣好的面容上帶着倨傲,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丫鬟同顧念兒争吵。
她的貼身丫鬟身着大戶人家下人體面的服飾,卻滿臉跋扈之色,怒目圓睜地沖着對面叫嚷:“你還以為你是從前那個被人捧在天上的禮部侍郎的女兒嗎?淑妃娘娘都因為替你爹求情差點打入了冷宮,我勸你還是識相一些,别和我家小姐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