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澤的心驟然一縮，緊緊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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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淋濕了一地，街上有人拿着掃帚在清掃吹落的最後幾片樹葉，刷刷的聲音刮在青石闆上有條不紊。

沉珂略帶倦意地拿手撐着頭，倚在醫館鋪子抓藥的台子上閉着眼睛假寐，許是昨日經曆了太多又見到了故人的緣故，昨夜她睡得很不好，又做了許多的噩夢，導緻今日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幸而，今日因着下雨的緣故，也沒什麼病人過來，她樂得清閑。

然而這晨間的靜谧輕而易舉就馬上被打破了。

齊思仁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甚至都顧不得收起油紙傘，見到沉珂時眼裡滿是驚喜：“姑娘！終于被我找到你了！”

沉珂已經認出了他，蹙眉看着他傘尖的雨水滑落在木闆上，滴答一聲砸出濕痕，本來還有些不耐的神色卻在看到他身後又冒出來的暮晨時，隻剩下驚魂未定了。

真是冤家，怎麼又遇上了，揚州城就這麼小嗎？

齊思仁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倒是十分警醒地看着他帶的人，不知為何有些醋意翻湧上來，嘟囔道：“暮晨，都讓你别跟過來了，說了别把她再吓着。”

沉珂抿了抿唇，心裡腹诽道：你倆都不該來……

“公子找我有事？”

瞧瞧這冰冷的語氣與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齊思仁有些吃癟，難不成還是個冰美人不成？

“我倆昨日可是過命的交情，我為了救你臉上還挂了彩，你就這麼把我給忘了？”

說着他還伸出手指了指臉上腫的一塊地方，有些委屈地看着沉珂：“這裡可還疼着呢……”

齊思仁一雙眼睛就像小狗一般濕漉漉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沉珂，沉珂被他注視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來了藥箱，想着給他上完藥後趕緊撇清關系把人都給打發走。

畢竟，暮晨以及他後台的那尊大佛她一眼都不想再見了。

“你過來，我給你上藥。”沉珂說道。

她瞧了一眼，這傷不算重，稍微敷些草藥就能消腫，于是她從藥箱裡取來了一瓶藥膏，用着自制的棉簽敷在了齊思仁的臉上。

齊思仁難得安靜了下來，任由着她的動作，她的手指修長白皙，如靈動的玉蝶，在傷口處翩翩起舞。每一下塗抹，都十分的輕柔，絲毫讓他察覺不到疼。

他靜靜地凝視着沉珂專注的面容，目光不期而遇地與她交彙上，忽然問道：“姑娘為何臉上戴着面紗？”

沉珂早就編好了理由，用着昨日應付他們的語氣，努力不讓自己的慌張顯露出來，簡短答道：“偶感風寒，怕傳染給了病人。”

這個原因她自認為十分的得當，果然齊思仁也沒再追問下去。

但這時本來靜靜守候在旁的暮晨聞言卻張口問道：“姑娘是揚州人氏嗎？聽着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

口音是短期内無法改變的，根深蒂固的紮根在血脈當中，沉珂想起剛來京都時，還曾被嘲笑過講得一口的江南話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

于是她也沒打算隐藏，隻怕露出更多的破綻，答道：“并非。”

她就不信暮晨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他常年跟在甯嘉澤身邊，主仆倆是一樣的寡言少語。

很快地沉珂結束了手上的動作，為了避免他們覺得自己敷衍，還煞有其事像往常一樣囑咐道：“回去注意傷口别沾水就好，很快就能痊愈。”

齊思仁感受着臉頰上冰冰涼涼的觸感，對着暮晨開心道：“這下好了，姑娘都說我很快就能痊愈，到時候傷口好了，你到了京都可别再同嘉澤哥告狀，免得他又教訓我。”

熟悉的名字傳入耳中，沉珂隻覺耳邊好似一道驚雷炸開。

此時的暮晨并未回應齊思仁，反倒是把目光繼續緊緊地鎖在了沉珂身上，眼前的姑娘神色未變，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洩露了她故作鎮定下的緊張。

為何要慌張？

盡管這事情荒唐到暮晨自己都不敢置信，他竟然疑心一個醫館的娘子是世子妃，且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但他還是打算将此事飛鴿傳書，盡快告知世子。

至于要不要追究下去，這事不該由他決定。

應該交給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