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可見淡月疏星,四周嘈雜散去,唯這一聲獨高。
怦然心動的王英翕直接驚吓得魂飛魄散,猛吸一口又被糖涎嗆到,“......咳咳,我老爸來接我了?哪呢!我看看!”說罷手到擒來攏過小家夥的頭,自下而上拿捏着,确保他的小嘴盡在掌握。連忙道:“不好意思!那邊兒有人叫,先告辭了,開車注意安全!很高興見到你......們。”臨别一眼,直愣愣對上陳治宇的目光,語畢拉上人落荒而逃了。
“他老公?”周弘遠挑起一邊眉,撓頭問。
陳治宇一臉笃定,“他老爸。”然後潇灑踩下油門。
“俶爾遠逝,往來翕忽,嗯,”周弘遠碎碎念叨着,“然後什麼來着?”那日還特地查了百度,有道是活到老學到老,但這記性屬實不太好。
“不知道。”陳治宇神色如常。
“《小石潭記》你不知道啊!九年義務教育都忘哪兒去了!哎,這妹妹叫什麼來着,我跟你說過了,王翕什麼?”
陳治宇一瞥後視鏡,打了轉向燈,說:“不知道,不認識。”登記表上那一手字秀麗颀長,行書潦草寫了三個字,他在目瞪口呆間看了個深刻,雖然沒認出寫的什麼,但他實在不想回憶起模樣百出的那一刻。
且說另一頭,王英翕腳下生風,小饅頭跟不上步調“哎喲”一聲掙脫開來,她這才順勢回頭忘了一眼,車行轉角隻見大衆的圓标和下邊一小排字母,又默念了幾遍車牌好似就能将今日所見镌刻成永恒。
“王姨,哥哥比照片上還好看呐!”小饅頭也學她伸着腦袋張望。
王英翕癟嘴看着小饅頭。祖宗欸,要不是你語出驚人,我都還能再看幾眼,我這一生能見到他幾眼啊!唉,自己認的海口自己溺死其中,心中有悔啊!思及此,王英翕更是欲哭無淚了。
《聖經》裡說:“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回程路上就聽到江晚韻跟謝靈在說遞送邀請函的事兒。
成江文傳十一周年慶典原定于八月底,既是文化傳媒公司此類活動定是要大搞特搞的,先前就聽喻千星透露過,說是要在五星級酒店包了個宴會廳,拟邀的賓客都是業内精英,個中翹楚,重點是還邀請了各界名人做嘉賓。王英翕遙想起湯青曾說慎行是公司的大客戶,加之她個小喽啰都能跑慎行送文件的那茬兒,由此,她隐約覺得這次慶典還是有很大的機會見到陳治宇的。
“韻姐,明天我跟謝靈姐一起去呗。”江晚韻正安排謝靈跑慎行,王英翕鬥膽插了句。
“去吧,給我看着點謝靈。”也難得聽到她說想要幹些什麼,見她積極江晚韻就應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不就來了嗎。
千家萬戶,燈火通明,進了屋子也能尋着光亮朝沙發去。一屁股癱坐下去又被什麼東西硌着了,摸了摸是落地燈的遙控器索性點亮開來。屋内瞬間明亮,王英翕四仰八叉癱着,燈罩映出暖白的光灑過她半張臉龐,她閉着眼睫毛微微翕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就聽到“咕噜咕噜”幾聲從腹部傳來......
從冰箱翻騰找來酸奶,于茶幾前跪坐在地毯上,曲臂撐住下颚給湯青通去視頻。
“咋了?”鏡頭那邊湯青戴着個大圓框眼睛杵在電腦前,身後是酒店的雙床,潔白如斯。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享用着酸奶問她。
“嗯,”湯青想了想,“周六十點過落地,你來接我呀?”
“哎喲,大清早的— —”王英翕嬌作欲拒。
湯青搶過話,感歎似的說:“唉,我還給你帶了TF的香水,老重了呢。”
“航班信息發給我。”這年頭,誰還不會見風使舵呢。“李哥也來接你嗎?”
湯青調整了姿勢,曲了條腿搭到椅子上抱着,十分惬意:“别提了,我倆掰了。”
王英翕懵了一下,真是蒼天有眼啊,輪不到我出手了!她克制了一下喜悅:“啊?啊.....挺好!”
翌日,驟雨初歇,撥開雲霧現天光,才接到謝靈電話,說是雨勢磅礴交通堵塞,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讓王英翕收好東西,十分鐘後公司樓下見。她今天也是起了個大早,那時黑雲已經壓下來了,屋内陰沉沉的,搭配好的那套夏日元氣裝怎麼看都黯淡無光。心一橫胡亂套了身休閑裝,又挽了個高馬尾,趁暴雨還沒拍下抓緊出門了。
按江晚韻的分配安排,她和羅季才搭配負責遞送成洲出版、魏尋邀請的賓客以及股東們的邀請函。謝靈帶着王英翕則負責遞送慎行影視和幾家往來密切的媒體公司的邀請函。總量雖不多但分布在好幾個區。估摸着時間,王英翕拎起兩個手提袋跟江晚韻告知了聲先行一步。
前腳剛踏出大樓,一眼就見謝靈的車停在側邊。轎車滿身的風雨,有洗刷後不成絲縷的潤澤,又有清風過水滴潋滟的爽朗。車裡的她嬌小精緻,對着鏡子在刷睫毛,活脫一個都市麗人。與此同時,再捎上一聲休閑打扮的王英翕倒顯得有些拖家帶口了。
一路輾轉,連軸奔波,已是下午兩點。王英翕在表上又打上一勾,如此一看隻剩下慎行影視還未踏至。開始步入主題了!今日所行就為此了!想到這王英翕一臉春風得意。稍有些小心思的從包裡拿出隻唇釉,沖謝靈嬉皮一笑,“嘻嘻,我補個口紅。”。謝靈在開車“嗯”了聲應付了事,王英翕才讪讪的翻下遮陽闆細緻描繪起來。
鼓足勁兒邁出車門,王英翕傻了眼,不是慎行嗎?怎麼到商場來了。正拎着袋子不知進退,謝靈走了過來,“走呀,先去吃點東西,不着急的。”于是她讷讷地又把袋子放回座位。
快餐店内,王英翕正啃着漢堡,雖是一副點頭贊歎牛肉餡肥瘦相間,汁水飽滿,可樂加冰透心涼的模樣,但耳朵卻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謝靈跟别人的通話,說的是什麼确認人在不在,幾點過去,給你準備了之類的。至此,王英翕大概明白昨兒江晚韻說的那句“替我看着點謝靈”是個什麼意思了。
這一耽擱下來再出發已近三點。驕陽似火,王英翕方才拍的那點兒粉底已經化了個七七八八,雙頰似染桃暈,鼻尖也布上零星的汗珠。慎行大樓将近,她隻匆匆壓了點粉便安穩坐着了,但細看就能發現她緊攥着的手和望得出神的眼。
門迎處換了個小哥,謝靈跟他說明來意時,他還有些發懵,翻箱倒櫃才拿出登記冊,大抵是新來的。小哥滿臉歉意陪笑,請她倆稍等容他通報一下。也不急于這一時,謝靈讓他慢慢來,随後又翻了翻手提袋裡的邀請函。
邊翻閱邊說:“這幾份統統交給羅秘,唔......這兩份我去送。”前一摞是捆綁在一起的,大概十來份,便簽上寫的“辦公室”。後邊兒翻的兩張是散開的,寫的什麼名沒看清,另一份名字那欄更是空白。最底下又是捆在一起的幾冊,謝靈拿出翻轉一番,端詳道:“這個是,周弘,”
“這個我送吧!我認識!”王英翕搶過話,朝着她略一點頭,一雙杏眼如有波光流動。
“額,那這個辦公室的羅秘你認識嗎?”謝靈試探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