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宇面朝她站定，一手揣在衣兜，一手擡起虛指了下她來時的路，認真地點了下頭：“從這拐上去八百米就是小區了，那地是單行，開車不好繞。”

王英翕摸出手機看了下，導航箭頭正指向相反的方向。她對着屏幕調轉個頭，箭頭指向正确的方向，“還真是！”王英翕驚訝道，跟着導航的指引重新邁起了步子。

陳治宇眼不眨地看着那顆專注得埋低的腦袋，低頭笑了。“你不用看導航，我大概知道路，你跟着我就好。”他跟上去同她講，“你餓了嗎？我讓你等到現在。”

王英翕把手機收了，“我中午吃了好大一碗面，撐到現在也沒覺着餓，一會吃飯就正好。”

她邊說就邊往後撤了步，被陳治宇識穿心思，扭過身跟她說：“你不用幫我擋，路過的人不會看得那麼仔細，而且你走裡邊兒我跟你說話才更不容易被人看到，不是麼？”

王英翕将信将疑，望着他說：“可是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那是你太在意了，”陳治宇脫口而出，又輕咳了聲，“天寒地凍，大家都行色匆匆的，沒人會去注意一個路人的。而且，你看，”他像是一定要讓她相信，從兜裡伸出手，把帽檐往下拉至眉頭，又把圍巾系緊遮到鼻子，朝他彎下點腰，說：“這樣就連你都認不出來了吧。”

王英翕目光從他左眼移到右眼又回到左眼，整個面部僅露出的一雙完整眼眸淬着亮閃閃地期待，她有點于心不忍，其實她都能認出來，但她還是給面子的點了下頭。

陳治宇滿意地帶路了，重新插兜才感覺到腕上礙着的禮品袋，于是才想起來遞給她，“這是送給你的。”

是剛才他系圍巾時王英翕才瞥到的、與他的衣服顔色有點相近的、一直挂在他左手腕上的愛馬仕禮品袋。王英翕輕撚着袋子角，十分不确定，“給我？你送給我？”

“嗯，你明天過生日吧，”陳治宇虛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走這邊。”

拐進一條林蔭道，似乎是小區的出入口，行人有點多，王英翕緊跟着他，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yingxi0102，不是一月2号的意思麼？是你生日吧？”他雲淡風輕地講，好似昨晚逮了十來個人詢問微信号裡這種數字代表生日的可能性有多大的人不是他一樣。

而王英翕驚奇得背脊都有些出汗了，還在由衷感慨着他的聰慧，“還真是！要如果不是呢？”

“不是就當做新年禮物送，也是一樣的。”

王英翕再次點頭感慨，她輕撥開袋口，往裡頭探了一眼，倒不是因為好奇，隻是期望裡面是個烤紅薯之類的，這樣她會好收下一點。然而并不是，裡面是個和袋子顔色一緻地包裝盒，她人生至此還沒有買過任何奢侈品的經驗，她開始暗自盤算，盒子裡裝烤紅薯的幾率有多大。

陳治宇沒等到她說話，偏頭看着她，說：“要打開看看嗎？”

王英翕走了幾步才“哦”了聲，緩緩點了下頭，但手裡半天不見動作。這麼扁的盒子.....烤紅薯派我也是能接受的，她想。

一隻手憑空伸過來，把禮品袋拿了過去，王英翕無聲地“哎”出口，雙手還維持着握袋子的姿勢，視線從禮品袋移動到拿禮品袋的人臉上。陳治宇摸出盒子遞回她手裡，“打開看看。”他肯定地說。

王英翕半響才低下頭，慢吞吞地解開絲帶，陳治宇就順手接過絲帶塞進袋裡，她打開蓋子，陳治宇又順手接過蓋子塞進袋裡。兩人肩并着肩，默然無語地走過林蔭小路，一人專注拆解一人專注搭手。

拆到最後，王英翕雙手握着雙奶白色的手套，大拇指來回摩挲着它羊絨的材質，嘴唇動了動，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陳老師，你一向這麼大方麼？”這太貴重了，但她沒這麼說。

陳治宇看着她的眼睛，沒由來的就懂了她的顧慮。他掏出手機看定位，靜默片刻後領着她右拐，随意地說：“品牌方送來的新年禮物，都被大家瓜分了，我看這個挺适合你就留下來了。喜歡麼？”

“喜歡！”王英翕眼底果然浮現出笑意，怎麼能不喜歡啊，這是你送給我的。她愛不釋手地翻來看去，觸摸着手套柔軟溫暖的質地，又湊近鼻子嗅了下奢侈的氣息。

把握着白色手套的雙手明顯看出從指尖到關節已經凍得通紅了，陳治宇提醒地說：“你戴上試試看。”

王英翕經提點，純真地看着他直點頭，小心翼翼規規矩矩地帶好，翻轉着手心手背欣賞，嫌還不夠，又把手伸到陳治宇面前向他展示，“好看麼，是不是和我很搭？”

陳治宇認真看了下正反面，“嗯”了聲低頭看她，那雙園溜的眼裡閃着明媚，他差點就移不開眼，“好看，跟你很搭。”他特地去挑選的，怎麼會不搭呢。

拐進巷子才看到隐在巷中的燒鳥店，招牌透着昏暗暖光，低調得吸引不到多餘的注目，若不是被陳治宇叫住，王英翕就埋着頭徑直走過了。店内依舊是柔和的燈光，服務員熟路地招呼領路，王英翕走在前面跟她搭話。

紅牆暖光石子路，進到廳内映入眼簾的是半環型的連排座位，光源集中映照在台面上的新鮮食材和吧台内的料理師傅。預留的散座在角落較為隐蔽的地方，但卻是通往洗手間的必經點，而更顯神秘靜谧吧台邊上正有食客結束完就餐起身離開，王英翕眼神詢問了一下陳治宇的意見，最終選擇換到吧台的位置。

空出來的是靠牆的三個連位，王英翕靠牆落座，陳治宇挨着她，空座則用來拉開與旁邊人的距離。王英翕偷摸晃了眼離他們最近的顧客：兩個小美女談笑甚歡，絲毫沒有張望過來的趨勢。于是她更滿意了，眼睛都笑眯起來。

陳治宇正接過她脫下的外套，見她笑也跟着笑，邊笑邊疊衣服，疊好依次放進腳邊的衣物簍，才湊過去跟她看菜單，“你笑什麼？這麼開心。”

王英翕“唔”了聲，搖頭不作答，指着菜單上燒鳥那一列，正要開口問他，一旁的聲音卻率先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