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隐隐傳來車鳴聲,這條巷道卻格外安靜,昏昏沉沉的路燈下,兩個貼合的身影被拉得狹長。
“這不是湯秘書麼?”陳治宇朝她舉着手機,放大屏幕裡的那張圖。
家宴背景的大圓桌上,畫面中央的魏夫人從椅子上轉過身沖鏡頭洋溢着笑臉,畫面左起是依稀有些白發的魏董在同旁坐的魏尋談笑。挨着魏尋的湯青正跟她另一側的老太太說着悄悄話......這條朋友圈來自魏尋她媽,配上的文字是,“團圓,幸福安康。”
此圖傳遞出的阖家大團圓氛圍感十足,一眼看去恍惚耳邊就要響起“過年咯!”的主持聲和熱鬧轟天的鞭炮聲。王英翕訝異地擡眼,看到陳治宇微張着的鮮紅嘴唇,随即他也轉過頭,兩人鼻尖幾乎對在了一起。王英翕這才意識到兩人靠得過于貼近,退着小碎步拉開了距離。
“表姐什麼時候嫁,”王英翕一咬舌頭,“不是,她跟魏總什麼時候談的?我不知道這事兒,我說她怎麼不着家,原來跑魏總家去了,害我白擔心一整天。”
“我來的車上看到的,但還沒來得及問,我以為我是最後知道的。”陳治宇又拉上她衣袖跟上腳步。
“魏總......是個怎麼樣的人?唔,我是問,你作為摯友的角度他是不是個— —”
“他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陳治宇用平緩肯定的語氣打斷了她,眼神誠摯地回應了她的支吾不安,“他的家庭教育、修養品質決定了他标準底線會比大部分人高那麼一些,别的我不太敢說,但對感情不忠,這事他幹不出來的。”
王英翕奇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的?”
“湯秘書已經受過一次愛情背叛了,你應該憂心她會不會再次受挫吧。”
王英翕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捂住嘴看他,“我說漏嘴了?沒吧?你可千萬别說是我說的啊?”
“沒有,”陳治宇唇角勾起,“你一晚都在表姐長表姐短,說到興頭上話鋒一轉又說起一個朋友— —”
“很明顯?”
陳治宇望着她,緩緩搖了下頭,說:“不明顯,隻是當時我有點上頭了,沒太注意你說一個朋友這個前綴,全代入湯秘書了。”
王英翕眉梢一挑,似乎有點高興,“嘿,不是我說的。那就好。”
“走吧。”
王英翕扭頭又确認了眼單元門,歪着頭說:“我到了啊,你的車到了麼?”
陳治宇看了眼單元門,慢慢松開拉着她衣袖的手,“我沒叫車。”
“那你怎麼回去!?”王英翕一驚。
“我叫個車,或者出去打個車都行。你快上去吧。”陳治宇說着就要上前去拉單元門。
“那不行!”王英翕擋住他,“我以為是遠哥或者你的車過來接你,我才讓你先送我的。你喝了酒,還,不太清醒的樣子,不行!我得先送你。”
陳治宇失笑,“哪裡有約完會女生送男生的道理,你快上去吧。你要是送我,我還是會把你送回來的,這互送起來可就沒完了。”
約...完...會......糖衣炮彈!
“不行!”她“啪”地反推關上拉開小角度的單位門,“你,不太安全。我有責任也有義務送你.....看到你上車也行。”
“那我叫個車,我看着你上去,你看着我上車行麼?”陳治宇妥協,摸出手機看了眼,“......好像不用了,遠哥問我在哪。”
“嗯?”
陳治宇以為她沒聽清,站過去跟她挨着肩,将聊天界面舉給她看,“他問要不要來接,我給他發定位了。”
王英翕湊近頭看了眼位置,心說這地好像車開不進來,得走東門進然後往地下停車場過來。
他倆身後三米地,發出“咔”的一聲脆響,是野貓踩過一節枯枝把自己吓個半死,“喵— —”的一嗓子又把王英翕驚到,擡手握緊了陳治宇手臂,陳治宇拉緊她,兩人雙雙回頭。
花色身影一躍跳上垃圾桶,碰掉了不知道誰沒丢進桶裡放在蓋面上的打包啤酒瓶,丁零當啷一陣亂響中,始作俑者竄着牆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王英翕哼笑一聲,剛想為野貓的系列動作點評,就聽到推窗戶的聲音,勁很大,“丫的,大半夜都不消停!哪家酒瘋— —”
熟悉的方位熟悉的口音,正是本單元樓聞名社區的暴躁大姐。上次她跟湯青半夜點夜宵,那外賣小哥找不着位置,站在大姐家窗戶口跟湯青打了半天電話,然後被暴躁大姐劈頭蓋臉罵了,電話那頭的兩人自然也沒逃得過。
“走!”王英翕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要躲,低喊一聲拽着陳治宇飛快閃進單元門了。
啪一聲輕響,玄關至客廳的燈被點亮,“真的很過分,後來那單親媽媽就搬走了。”王英翕站在門内回頭,看到盯着她表情有點無措的陳治宇。她這才遲鈍的亂了方寸,怎麼給人領家裡來了。
“額......家裡暖和些,外邊等,感感冒了怎麼辦。那什麼,你得跟遠哥說走小區東門進,從地下停車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