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流蘇台燈的燈柱上雕刻着精緻的花紋,絲綢質地的燈罩為舒适溫馨的柔光添上了一分典雅色澤。朦胧的光線均勻灑在奢華格調的床頭櫃跟地闆,白色床品和被套上印制的花紋盡顯歐式風格。
房間的窗簾沒有透過一點天光,流蘇台燈散開的層層光暈邊緣,大床中間的陳治宇靜靜地側身躺着,深深的呼吸在他胸膛升起又落下。畫面至此,幾乎可以套得上一切純淨美好的形容,但再往上推近定格到他的臉頰,又會發覺那眉宇間摻着點世俗的煩惱。
敲門聲極敷衍地響了一下,周弘遠推開門,“宇啊,起床了,琳姐說酒店早餐很有特色,讓我倆下去體驗體驗。”
嘀!周弘遠摁下電動窗簾的開關,懶洋洋的日光順着縫隙照進來,約莫打開二十公分的寬度,周弘遠又摁下了停止。動作娴熟地走上前關掉床頭櫃上的台燈,按亮客房照明,轉身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被子。
陳治宇迷迷糊糊地醒來,用手臂遮着眼睛,“好,”他聲音裡還帶着濃重的困意,“幾點了?”
“七點二十,”周弘遠叉着腰環視房間有什麼個人物品可以先收拾,目光掃了兩遍後果斷道:“嗯,我還是去收我的吧,給你十分鐘啊。”然後利落地轉身出去,帶上了房間門。
一個小時後,何嘉琳辦理好退房手續,拎着她的Birkin包包從酒店大堂出來,氣勢濃烈、呼哧呼哧地拉開了保姆車的後排電滑門。“他們這個receptionist很有問題呀!我的普通話是講得不标準嗎?非得逼我講英文了才會尊重人。林哥,開車!”
周弘遠從副駕扭過頭,跟後排裡座從平闆中擡起眼來的陳治宇交換了一下眼神,活躍氣氛道:“嗨呀,我們昨天遇着那個落泡也是啦,死樣怪氣的,用方言罵回去就行了嘛,反正他裝聽不懂你就讓他聽不懂嘛。不過我們今早碰着那個客房大姐倒是蠻好。”
陳治宇也說:“是啊,遠哥丢了隻耳塞在床上,大姐收拾看到,還拿紙袋包好了急匆匆給送他下來。”
司機林哥是個本地人,無異樣的前方道路讓他得了空子,瞄了下後視鏡。眼瞅着後座的女士臉色轉好,才順着話音開口,“極少部分啦,大多數當地人還是像我這樣友好的啦,何小姐唔使介意。”
何嘉琳的性子其實不怎麼發火,有脾氣的話來的快去得更快。她看着手機地圖導航,冒出點疑惑,“哎?林哥,走這兒是不是繞路了啊?”
林哥還沒來得及答,一腳刹車停在馬路邊,按下了開門。陳治宇貓着起身,“嘉琳姐我過一下,買點東西。”
何嘉琳收着腳讓他,張着嘴巴,一臉莫名地看着他擦身下車,大步走遠了。
“陳先森要去買蛋撻啦,”林哥關了門,啟動車子往前面停車位靠,“他上車的時候問途徑路上有沒有哪家蛋撻做得比較正宗,讓我繞過來的啦,他沒跟你們說的哦?”
“蛋撻?”何嘉琳語調揚起,湊身上前看向周弘遠,“我記得他不愛吃蛋撻吧?”
周弘遠偏過頭,手來回磨着胸前的安全帶,在她驚詫地注視中反應道:“啊哈哈哈!是我是我。哎呀這小子,我随口提了一句他給記下了,哈哈哈!我去看看我去看看!”說完他嗒地解開安全帶轉身下車,幹脆利落地甩上車門,追陳治宇去了。
街邊的老式餅店在工作日的上午還未排起長隊,陳治宇前面隻排了兩位當地老伯在交流選購。
周弘遠飛奔而來,腳步還沒停穩,就壓低聲連珠炮似的開口了,“我去,你買什麼蛋撻啊你,你吃麼你就買!你給誰買呢!?招呼都不打一聲,琳姐問我的時候我都懵了。我說是給我買的一會别說漏嘴了啊!你說你又不是不愛吃任何掉渣的東西嗎,你來買什麼蛋撻啊,給誰買呢你!誰啊?誰啊?”
一個老伯買好拎着袋子走了,陳治宇往前挪了一步,平靜的說:“我吃啊,不愛吃,但也能吃。”
“哄誰呢!”周弘遠低聲呵斥,“繞過來跑這親自來買,為了口也能吃?你哄誰呢!給誰帶的!?”
前面的老伯也走了,陳治宇沒搭理他,上前跟店員點單,“你好,我要三盒蛋撻,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各來一個,”
“你能吃!你能吃三盒!?”周弘遠的吼聲應地炸起,然後他在店員蹙眉不滿和陳治宇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果斷放棄盤問,轉頭看着玻璃櫥櫃裡方才陳治宇點的幾款蛋糕,喃喃道:“這蛋糕我也不愛吃啊......”
陳治宇抿着唇,看着他眨了眨眼。周弘遠立馬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他這人很有自知之明,絕不自讨苦吃,傷人的話也不要聽。“我要個這個,哎這個也來一個,兩個吧,謝謝,他買單。”
副駕側門跟後車門相繼被拉開,陳治宇拎着兩大袋上了車,周弘遠手拿着一小袋吃食哼着小調關上車門,“出發吧,林哥。”
何嘉琳掃了眼陳治宇擱在座椅中間的滿滿兩大袋,“買了這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