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既明拇指在她下巴處輕蹭着問:“除了這裡身上還有傷嗎?”
旁邊幾個男生聽的膽顫,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告黑狀。
“沒有。”
柳既明舒了一口氣,“回去每人寫三千字檢讨,發我郵箱,三天為期。”
“謝謝柳學長。”
“謝謝柳學長!”
比起被班主任領回去記過扣學分,這真是僥幸了。
幾個人就要走,尤可叫住他們,“等等,道歉!”
他們又站住,因為柳既明在,隻能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尤可。
“瞪什麼?不是跟我,你們說的誰壞話,難道不該道歉?”
這些人說過什麼話自然心裡清楚,領悟了她的意思,幾人也不敢糾纏,異口同聲說了句,”對不起學長!”說完匆匆跑出教室。
教室裡隻剩他們兩個人,尤可與柳既明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三秒,臉轉向一邊不看他,上下牙咬緊下颌繃直成一條線。
她還在生氣。
柳既明也氣,之前在食堂她就有過一次動手,這才過了多久,“回去寫兩百字檢讨,同樣發我郵箱。”
不略施懲罰,他怕她下回誰都敢打,學校的人都是赤手空拳,入了社會什麼路子都有。
尤可聞言目光又瞪回他,眼神裡帶着難過,他果然不心疼她了。
結果柳既明看也不看的走了。
她慌了,想追他,腿彎處一抽疼,她吸了口氣蹲在地上,一隻手摁在了傷處。
她不是沒受傷,隻是不屑于恃強淩弱。
可腿上的疼卻遠沒有心口來的疼,她委屈的直掉眼淚。
一隻修長的大手不預期蓋住她的手背,輕輕在她小腿揉了兩下,尤可擡頭,看着去而複返的柳既明,睫毛處還挂着兩滴眼淚将落未落,可憐死了。
他眉峰不自覺皺出一道川字,“腿傷了?
“嗯。”
“很疼?”
她順勢就控訴他,“很疼,走不了了,哥,你不要我了?”
他心軟的一塌糊塗,堅持的原則已經步步退讓,他無奈的說:“不會,現在風口浪尖,隻是讓你先避避風頭,你現在跟着我隻會聽到更多難聽的話,等過段時間事情淡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尤可不理會他的話,在她聽來都是傻話,“我不怕,我以後不跟别人打架了,再生氣也不動手了。”又撒嬌說,“我走不了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他明知道現在自己走到哪都是焦點,不該讓她跟着被一起指指點點。
可身體還是更誠實些,他蹲下身,尤可兩隻手環過他脖子下面,借着力氣,兩隻腿夾住他的腰。
從校門口行政樓到女生宿舍,要穿過半個學校的距離,他背的很穩,半點不見吃力。正是上午課程結束的時間點,路上許多同學,不少雙眼睛落在他們身上,尤可頭搭在哥哥的肩膀處,半點不畏懼别人的目光。
她輕聲在他的耳邊問話:“哥,你和那邊是徹底鬧翻了嗎?他這樣做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與你來往了?”
柳既明知道她的意思,他告訴她:“不是柳江林,消息不是他放的,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這不是我的軟肋,但被别人以為能抓住我的把柄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也很不爽,現在這樣,挺好。”
他從不覺得他母親卑微,也從沒想過高攀柳家大門,早年前,田細蓉就已經重新組了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他柳既明,也該是獨立的,不該被所謂的污點絆住,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也有要守護的人,有很長很長的道。
江平集團是江市龍頭的地産行業,開發了無數高檔小區,柳江林年輕時就意氣風發,憑借狠辣的手腕與作風吞并無數個小企業,踩着商業廢墟将家族企業又推了一個高度。
他這些年從無敗績,自問沒有掣肘的事,唯獨有二,成了他步入後半生的一大痛事。
柳江林如今五十有八,他曾揚言江平集團三十年内依舊屹立江市首位,原因是他有一個與他一般優秀且野心勃勃的接班人——柳宗明。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柳宗明是最合适的繼承人。
司機将車停在江市豪華的一棟臨江别墅區,坐在後座的柳江林一臉疲憊的下車,這裡是柳宗明十八歲生日他送他的禮物,十年了,房子依舊如新,人,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在柳宗明像柳既明這般年紀的時候,柳江林就已經帶他在商場酒局與一衆有地位的人廣結善緣,為他将來接手公司鋪路,誰能想到他大二那年一趟出國旅遊回來,他母親接他的路上會出車禍,一死一殘。
房間裡,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手裡拿着一炷香,吃力的夠着身子插入香爐,一個簡單的事,他做起來十分艱難。男人的臉終年不見陽光,白的不正常,下巴尖瘦,顴骨高高凸起,第一眼就給人一種陰森病疫感,讓人忽略了,仔細看他有一雙溫潤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與柳繼明樣貌上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