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着高大的灌木灑下來,四周都是炮竹聲。
尤可在田爺爺墳前小說訴說:“田爺爺,您别怪哥哥,他也很想家,想來看您……哥哥很孝順,我們會照顧好田奶奶,以後我們每年都來看您。”
她總能精準知道他的遺憾在哪裡,痛在哪裡。
柳既明将尤可拉了起來,拍拍她褲子上的泥,“回去吧。”
前幾天都在下雨,山上隻有一條小路,來時結了冰還好走些,太陽出來踩的人多了,腳印疊腳印,已經泥濘不堪。
每到一處水坑,柳既明便彎腰背着她過去,從上山到下山,尤可隻有鞋底沾了點泥,而柳既明那雙白色的鞋面已經髒的沒法看,他一直是愛幹淨的,房間永遠整潔,被褥疊的沒有一絲褶皺,垃圾桶裡都不見垃圾,别的男孩都調皮搗蛋天天爬高倒梯髒兮兮的,而他最常穿白襯衫,一粒灰塵都不見。
尤可一度以為哥哥是有潔癖的,但她沒有證據,她總是髒兮兮的爬他的床,在他的衣服上亂蹭,他從來沒有不許過。
就像現在,他絲毫不在意踩在泥裡,眉頭都不曾皺過,每一步都很穩。
天氣很暖,照在身上很舒服,她能看到哥哥的側臉,陽光灑在他臉上,看起來那麼溫暖讓她覺得踏實。
她胳膊往上攀了一點,湊着腦袋過去。
柳既明腳步停住了。
臉頰上柔軟的輕輕一觸,如雲朵般,似是錯覺。
尤可又落下了一個吻,這一下,都真實了。
“怎麼了?”他偏着頭問,
“沒有,就想親親你。”
她從不需要在他面前隐藏自己,想抱就抱,想親就親了。柳既明知道,這個吻就像她時常親尤許一樣,既帶着濃濃的感情又純粹到沒有任何雜念。
他的女孩還不懂情愛,但是很溫暖。
望江大院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田家的大廳裡氣氛沉悶又壓抑。
柳江林不請自來坐在裡面,桌上擺着一桌子的禮盒。
七年前他就這樣來過一回,當時田家大門都沒讓他進,今日又來,田奶奶心裡憋着火,卻沒有立馬發作。
“當年小明跟你借錢救尤家燃眉之急,你三年不讓他與我們往來,如今三年過了,你又來做什麼?”
原來,老太太早就知道當初柳既明離開的緣由,尤家對田家有恩更對柳既明有恩,她雖然舍不得外孫但也不能不記恩。
這地方,柳江林曾經連踩都不願意踩進來,田家的人和事他避如蛇蠍,但這回面對老太太的指責,他沒有動怒,而是心平氣和地與她理論。
“他當初跟我借那七萬塊錢給尤家的時候是怎麼承諾我的?現在他翅膀硬了就要與我斷,過河拆橋的是誰?”
田奶奶将手裡的拐杖杵在地上悶悶作響,“小明七歲時沒人要,是尤家給了他一碗飯一個床鋪,我們沒錢供他上學也是尤家掏的錢才能夠他上學能有今天的出息,那錢你不是借尤家的,你是欠尤家的!在你們這些商人眼裡,是不是就隻有利益沒有親情,你有兒子時,半點不管他的死活,你兒子出車禍了,殘了,倒是想起來外面還有一個不值錢的孩子給你撐家業。他從出生後到十六歲,你有關心過他嗎?他是憑空長這麼大的?”
柳江林這麼多年,沒被人這麼指着鼻子罵過,他安安靜靜的聽着,沒有吭聲。
柳既明在門口站了許久才進來。
“你來做什麼?”
從進屋到現在,柳江林才從椅子上起身,背着手,看着面前對他充滿敵意的兒子。
“我有事跟你談談。”
顯然,柳既明也覺得不該在這裡再說什麼。
尤可咬着嘴唇,擔憂的看着哥哥和那人進了裡屋。
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今天是大年三十,柳江林出現準沒憋什麼好事。
柳既明從小住到大的房間,他還是第一次進來,屋子很小,房梁也很低,都沒有柳家一間廚房大,就這麼個小地方,他卻心心念念三年不忘。
拴住他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