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熊業帶着李長生去找了華僑辦,然後由負責人牽線幫忙解釋了李長生和你爺爺的恩怨。下午,上面派車,已經把三足象鼎運送到省政府禮堂去了。據說現場看過的人,都覺得很滿意。”
陸青予一直直着的腰塌了下來,她佝偻着身體說:“他們真的說華盛因為能做大型器件就很厲害,天和隻能做小東西就是小廠小攤販?”
蘇遠宸點了點頭。
“三足象鼎真的擺在禮堂了?”陸青予再次問。
蘇遠宸伸手摸摸她手,拉開她緊扣的手指:“他們擺他們的!你的身體要緊,高燒才退,手上的傷可不能再惡化了。”
陸青予木然任由他拉着手指,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實力不足。”
“為什麼這麼說?”蘇遠宸望着她。
“如果我夠強大,就沒人敢打我主意;如果我能設計制作更大更精美的作品,這兩次活動就不會劍走偏鋒,隻能做些小商品來維持工廠的正常運轉。”陸青予很遺憾地說。
“你做的這些不算小商品了吧!”蘇遠宸不太理解,陸青予做的鳳凰花冠和項鍊精緻繁複,工藝細緻漂亮極了。
“手工業界對好作品的評判是,要麼做極大的、要麼做極小的、要麼極其獨特的。鳳凰花冠看起來挺大,實際是由很多小部件組成的,不算完整的大器件。在行家眼裡,我這些小伎倆隻能算是小打小鬧!”陸青予看着自己露出來的右手手指,還腫得跟胡蘿蔔似的。
“天和琺琅廠需要有鎮館之寶,證明工廠在輕工業的實力。我需要有重磅作品在身,證明我在工藝美術界的實力。隻有我們有了實力,才有說話的權利。别人才會好好聽我說話,誰也不敢抄襲我的作品!”
“可你的手!”蘇遠宸捧着她受傷的手,有些心痛。
“傷總歸是會好的,我不能讓李家父子為所欲為,随意盜取我爺爺的勞動成果。更不能讓他們有機會繼續偷襲我、打壓我。
我畢竟是個女孩子,沒法做出太破格的事。我想好了,我要一次性的,在專業上狠狠地碾壓他們。”陸青予低頭看着雙手,她們正在為戰意而顫抖。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你的手至少過年才能拆線。”蘇遠宸提醒她。“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暫時不會做什麼,需要先好好學一下。之前許美華老師給我寄的燕京琺琅廠的作品圖鑒我還沒有仔細研究過,外賓服務部裡的老作品也能幫助我進步,還有博物館的藏品。說來慚愧,和爺爺比起來,我的手藝其實才剛入門。”
“青予,我相信你。終有一天你會成為頂級大師的。”蘇遠宸雙手抓住陸青予的胳膊,和她對視“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需要一個機會!”陸青予自信地說。“一個站在更高舞台的機會。”
“好!我會找一找國内外的相關活動信息。”蘇遠宸的臉放着光。“我會始終站在你這邊,和你一起戰鬥的。”
“嗯!”陸青予也笑了。
這個時代信息交流不暢,很多機會都不知道去哪兒尋找。幸好蘇遠宸屬于政府喉舌,能接觸到很多新信息,有他幫忙就方便多了。
夜深了,蘇遠宸依依不舍地離開。臨行時,他站在門口抱了抱站在台階上的陸青予,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地呼吸。
陸青予順手也抱住了他,他的味道好像雪中的松柏帶着淡淡的清香。
“你可不可以,先歇歇?”蘇遠宸在她耳邊輕聲說。
“歇歇?我正在歇啊!彭廠長同意我多請兩天假的。”陸青予覺得莫名其妙的。
“歇息好了,能不能分點時間給我?”蘇遠宸突然扭捏起來。
原來在撒嬌啊,陸青予大姐姐似的摸着他的亂發,像梳理小狗的毛:“你想我陪你做什麼?”
“回家!”蘇遠宸在她肩膀蹭了蹭:“見見我爸我媽,他們暗示我很久了。我想着年貨展銷會前你肯定很忙,就想着等你忙完再說。
可現在你又忙着要學習和做大型物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有空,我在你家已經很熟了,你還不認識我爸媽!”
“我不是見過他們了嗎?”不止一次,起碼兩次。
蘇遠宸繼續撒嬌:“這不一樣,我想把你當作我的對象正式介紹給他們。”
“這,這樣啊!可我的手還包着,不太好看,要不等她好了再去?”陸青予有點自卑起來。
青春漂亮的兒子帶回家去一個受傷的小姑娘見家長算怎麼回事兒。
“你的手好了,肯定就去工作了,到時候我可不敢打擾你。”蘇遠宸可憐兮兮地說:“要不,你先定個日子?”
陸青予算算,現在是1月4日,下月1日就是除夕。除夕前手能拆線,就能見人了。“那就臘月廿七,是個周日!”
“太好了,到時候我來接你!”蘇遠宸露出奸計得逞的得意笑容。可不是他逼她說的哦!
陸青予看他這笑容,捉弄的心思也起來了。“好呀!看你今天特别乖,我獎勵你一下吧!”
“獎勵什麼?”蘇遠宸果然上鈎。
陸青予用手指點點臉頰:“這裡!”
這是要我親一下的意思?蘇遠宸高興地湊近臉頰翹起嘴巴,準備一親芳澤。
然後陸青予突然一個矮身,鑽出了他的懷抱,咯咯笑了起來:“想得美!”
蘇遠宸還想分辨兩句,大門已經關上了,裡面是陸青予輕快的腳步聲。
下午晚上這麼一大堆人來回折騰,陸青予忘記了發燒,身體好多了。
真是人窮命賤,休息的時候生病,忙碌一天反而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