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陽光照不進深海,越是往下,海水越是冰涼。
眼見盛其衍已有渾身發青紫的迹象,魚寒生迅速潛入海底。忽然,在她即将觸及到盛其衍的那一刻,一道強烈的白光閃過——
眼前哪還有盛其衍的身影。
唯有兩尊直貫海水的雕像憑空出現,它們似乎在海底裡還有極深的支柱。魚寒生所在的位置,不過是他們的腿部而已。她仰頭看去,其中一尊身後負有九尾,另外一尊半身為魚尾。
“這是……”
看見雕像,柳玉瞬間了然,道:“能在海底當着你我的面憑空讓人消失的,想來也就隻有海族了。”
也就是說,盛其衍的消失和海族有關了,隻是:“海族?”
“海族是妖族的一個分支,”柳玉道,“可海族向來隻守着東了海底那一畝三分地,怎麼今兒個卻突然出現了?”
魚寒生也想不明白,隻心中猜測也許跟盛其衍有關,但至少柳玉的話讓她明白了另一件事:“難怪會有九尾狐族的雕像。”
九尾狐族本為陸地生物,怎麼有雕像出現在海底?可若海族為妖族分支,一切就好解釋了。九尾狐族作為妖族王室,海族既為妖族分支,應當也要奉九尾狐族為王才是。
妺坦卻搖了搖頭,“之所以是兩尊雕像,牽扯到一段往事。”
看來又有故事可聽。
魚寒生無聲問妺坦:“什麼往事?”
還不待妺坦回答,海水鼓動,蕩開的波紋使得一切都虛幻起來。
在兩座雕像之後,緩緩浮現一個巨大的白色貝殼,貝殼之内則為一座水晶殿宇。殿宇矗立在東了海中,顯得比魔界王座後的冰墓還要純淨無暇。
有一男一女手拿三叉戟的兩位海族從中出現,仿佛遠古傳說中美麗的異族向他們走來。女人一頭深藍色微卷長發,魚尾呈現與頭發一樣的色澤,閃爍着粼粼波光。她向魚寒生示意自己左手貝殼托盤上的藍色貝殼,問道:“遠道而來的客人,你認識天藍貝殼的持有者嗎?”
在女海族那雙動人的深藍色的眼眸中,魚寒生也不禁迷失了一瞬,緩了緩,她向那塊天藍貝殼,這不就是盛其衍的藍色貝殼嗎?
隻是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若是敵人,還不知對方實力如何?按理來說,憑一族之力,自然不是她所能抗衡的。魚寒生在心裡做着思量,一時沒有回應。
另外一位同樣深藍色短發,深藍色魚尾的男海族卻道:“岸上的時候就是這位姑娘還救了咱們貝子,肯定是朋友啦!”
魚寒生捕捉到關鍵詞,在腦海中問:“貝子是什麼?”
妺坦答道:“據我所知,海族族長的後代除卻少族長外,都以貝女貝子為稱。”
這麼來說,本為人族皇室的盛其衍,竟還是海族的後代?
思忖間,男海族微微彎下身,“貴客,我叫潮來,她叫潮去。請随我們來。”
跟着海族走在海底世界中,放眼看去,原本隻有一些海山和魚類的海底如今還有與海底殿宇一同出現的珊瑚礁。它們有藍色的、紫色的、紅色的,不僅五顔六色,還形狀各異,構成了奇異的海底世界。
透色的水母浮遊在四周,鲸從他們頭頂遊過。
路過的魚群跟在魚寒生身邊打轉,她微微伸出手,就有小魚不怕生的輕碰她的指尖。
潮來一邊引路,扭頭看魚寒生的臉,然後又扭回去,隔了會又扭過來,如此幾個回合後,他開口問魚寒生:“貴客,想變成魚嗎?”
“嗯?”魚寒生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變成像我們這樣的魚呀,”潮來擺弄着自己的尾巴,“看,我的尾巴又漂亮又好用。憑着這條尾巴,我在海底遊來遊去,别提有多自在了。”
潮來盯着魚寒生,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黏在她臉上了似的,口中吐出的泡泡也變成愛心的形狀:“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族少女,能邀請你與我一起變成魚嗎?我一定會保護你,跟着你,陪你一起看日月星辰、潮起潮落的!”
魚寒生哪裡碰見過這麼直白的人,如今見到,才知道世界之大,柳玉那樣風流的人在這位潮來面前也不過小巫見大巫了:“……謝謝,我還是想做人。”
柳玉這麼聽他們一來一往地對話,忍不住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海族人問想不想變成魚是這個意思!那我日後要是遇到了鐘意之人,豈不得先問問人家,想不想變成玉?”
越說越覺得滑稽,柳玉笑得停不下來。
潮去聞言,默默朝潮來翻了個白眼,“貴客莫要信他,在我們海族,被他邀約共享魚水之歡的美人早多了去了。隻可惜啊,沒一個人願意!他早就成我們海族的一個笑話了!”
若在從前,魚寒生大概還不解其意,可如今:“……”
這海族,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叫人沉默。
妺坦:“……”
柳玉則啧啧稱奇,“這地方,還真是适合我的去處。聖女,你說要不是我如今成了一塊玉,是不是也得有幾位美人魚問我要不要變成魚了?”
魚寒生面露幾分嫌棄,低聲道:“變成玉了你還不老實。”
可誰知,海族對海中聲音捕捉的能力實在強大。聞言,女海族登時便是一笑,潮來則委委屈屈道:“我本來就是魚嘛,魚不就是這樣嘛?”
等魚寒生反應過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女海族笑得更是開心:“貴客你無需解釋,我想他早就習慣被人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