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良駿看了眼魚寒生身邊的白禾,不信她沒告訴過魚寒生自己是誰。
所以,這位仙尊首徒的話,分明帶着挑釁。他盯着魚寒生的臉,覺得那笑忽然變得刺眼。可這個時候若真順着她的話介紹起自己,勢必就在氣勢上弱人一等了。想清這些,赫連良駿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連他你都不知道?難道虎嘯榜師妹也不知道麼?”
另一道聲音的出現打破了沉默,也将這僵持巧妙化解。
一道身影從四周看熱鬧的弟子中出現。隻見他一手背在身後,緩步走到比武場上,淡笑道:“寒生師妹比我想象中來得早。”
魚寒生冷眼看着來人走到赫連良駿那一邊。
眼下,除去圍觀的,眼前四人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還各個都是栖山當輩弟子中的高手。
然而,遠不止如此。
梅、竹、蘭三派既作為本輩弟子中的三大勢力。如今梅派已表露不善,向她發起挑戰,那麼,便能代表相當一部分弟子的想法跟立場。至于餘下的,也不過是靜觀其變罷了。
魚寒生意外于自己會碰到這樣的的狀況,感到從前對栖山的美好幻想突然破碎不堪了。她擡起手,食指與中指之間捏着那張戰帖:“你就是羅澤?”
“師妹或許應當喚我作師兄。”羅澤笑道,态度上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誤。
“我倒可以喚你師兄,卻不知‘師兄’又是否誠心把我當做師妹?”
聞言,羅澤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師妹你?...”似乎是憋了憋,他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師妹果然與衆不同!這真是三年來我聽說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
赫連良駿顯然睚眦必報,見機便落井下石,諷笑道:“何止是三年來最大的笑話!說是整個修仙界最大的笑話也不為過!”
人群中的哄笑聲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她說什麼胡話呢?她以為仙門是什麼地方?還真以為師兄師姐會愛護師弟師妹?”
“一看就是出自小門小戶,才會不知道修行之路的真意!這條路上,不變的隻有鬥争!既是鬥争,看的就是最終的結果。隻有強者才能走到最後。強者之所以站得高,不過是因為他們腳下墊着無數的手下敗将罷了!”
一片嘲笑中,不斷有這樣的聲音傳來。魚寒生想起初到栖山那日,她還以為仙門弟子大多友善熱情,如今看來她了解的還是太片面了。
原來,當日九瀛所說少年心性還隐藏着這個意思。
少年熱血的另一面,本就意味着鬥争。一切的比武場上,人打壓人,才能産生勝利者。最殘酷的地方在于,不僅那些妄想成功的人需要“勝利者”,那些失敗的人同樣需要“勝利者”!
一切的一切,都與秋音寺相去甚遠。
白禾見狀,默默歎氣,将手放到魚寒生的肩上,安慰道:“寒生,其實你和大家都沒錯。”
魚寒生攥緊了手裡的戰帖,卻是看向在場唯一一個安靜坐着的人。
這道沉沉打量着她的視線,她感受到很久了。
少女原本平靜的眸,來時不甚在意的态度,此時都被一把火燒成灰燼了。
申尋梅目睹了這把火在她眼中點燃,有種意料之中的得逞感。可勝利的滋味已不能叫他欣悅,唯有一種乏味。
他适時結束這場鬧劇:“好了。”
默然許久的的大師兄終于開口,等到四周都安靜下來,他繼續道:“羅澤請我來做這場比試的裁判,那麼規則由我制定,不知師弟師妹們可覺妥當?”
羅澤第一個表态,抱拳道:“規則由大師兄制定,自然再合适不過了。”
“是啊是啊!”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附和之聲無數。
衆望所歸之處,申尋梅緩緩頓首。似乎笃信在他們當中不會出現反對的聲音,他的視線便仍舊落在在場唯一的變故上:“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魚寒生便問道:“比什麼?”
申尋梅起身,那原本蹲着的阿左便一躍而上,躺了個四仰八叉,頭和四肢都垂到石凳之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正好對着魚寒生。
申尋梅道:“師妹畢竟初來乍到,我們這些做師兄師姐的自然不該欺負了你去。為公平起見,我們不比實力,比天賦。”
頓了頓,他接着道:“衆所周知,天賦越高的人,本命靈器的等級也越高。因此,隻要羅澤師弟與師妹你一同将本命靈器祭出,我們一眼便可決出勝負。”
本命靈器是修士們踏入修仙之途後憑借自身靈力與靈魂的感應凝聚出的武器。因它并不屬于肉身,而是出于靈魂的意志,也就不會随着肉身的隕滅而消散。三界中,無論種族,強大的修士必然也擁有強大的靈魂,在他們身死之後,本命靈器便會以魂器的方式存于世間。活着的修士就可以通過煉化魂器的方式來增強本命靈器的力量和上限。
也正因本命靈器與靈魂的這種關系,它會比世上的任何一種武器都更趁手,也可以随修士的意志在非戰鬥時刻成為身上的任何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