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寒生扭頭看去,見是一個長滿絡腮胡的大叔俯沖而下,剛一露面便直向擒祿攻去。
然而,容祭輕輕一揮袖便将此招盡數化解。
絡腮胡男人好不容易站穩後,很是不甘地看了眼擒祿,才看向那玄衣男子,微頓,似乎沒分辨出是哪号人物。及至看到一旁魚寒生額間的印記,握緊的拳頭咔咔作響起來:“妺坦!你當真複活了!”
魚寒生看他眸中恨意濃烈,問道:“閣下是?”
男人怔住,半晌,忽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悲可歎!我滿門為你和擒祿賊婆所屠,到頭來竟然被問是誰!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玉見狀,憶及往事,感慨道:“當年的女魔頭,從不相信什麼斬草除根,屠人滿門後偏偏喜歡留下幾個。據她說,這樣才比較有樂趣。”沒忍住嗤笑了聲,他接着道:“當真是狂妄狠辣,偏偏,竟沒人奈何得了她。”
“那她最後是怎麼死的?”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最後安靜地躺在了冰棺之中,要做到如此,豈非得多方強者合力才能成事?那容祭呢,在這之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死?”柳玉諷笑着:“她隻是被容祭封印了而已。”
魚寒生怔住,驚詫不已,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反應了好一會,才問:“容祭為什麼要封印她?”
“其實,女魔頭雖然殺了妺坦,容祭還是不忍心重責于她。畢竟他向來溺愛自己的妹妹,當時已經失去了一個,怎麼還會去傷害另一個?所以此後,女魔頭更是肆無忌憚。直到有一天,她打起當魔族的王的主意,還謀劃刺殺容祭。因此,容祭才不得不将她封印。”頓了頓,柳玉接着道:“雖說容祭未必樂意當這個魔君,無奈王杖選了他,他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否則,魔族會有大亂的。”
魚寒生倏地看向容祭,忽然有些理解他那日于所寫之語。覺得那代表着魔君的玄袍,瞬間竟似厚重的黑土,将本體罩住,将本心噎住。唯獨暴露着的那顆頭顱,勉強算個活物。卻依舊難以掩蓋住無邊的寂冷,尊貴之餘,有時确也像具行屍走肉。
容祭對她心中所想毫無所覺,隻對那男人道:“你走吧。”
竟是輕易放過了他。
“你别以為我會承你的情!”男人現在也猜到他是誰了,“容祭!你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擒祿賊婆離開了魔界嗎?!”
容祭最害怕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他遠遠看向天之一邊,感受到從那往此處而來的沉重威壓。
當初,祿姨跟着妺坦幾乎殺遍三界,因此樹敵無數。後來他對外稱妺坦已死,衆人便隻能把複仇的期望轉到祿姨身上。可眼下...
容祭看了眼魚寒生,沉聲道:“此事與你無關,未免暴露你的身份,回去吧,回栖山吧。”說着,衣袖翻飛間,竟是施靈力将她送遠了出去。
魔族的王從不輕易動手。所以魚寒生對他的實力從來沒有切實的體會,而眼下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來自他的那股根本無法反抗的力量。“魔君!如果是妺坦想要留下呢?!”
容祭一怔,眸底震動,有些不敢置信。猶疑間,到底收住手。
終究事關祿姨,妺坦有權知道,也有權處置。更何況,到了如今,隻要可以,他都不願再違背自己妹妹的意願。
魚寒生成功停住,而那黑沉沉的暗影,也随之到來了。
她仰頭,看着天際成群結隊的修士,無一不是來向擒祿尋仇。
妺坦亦不免擔憂:“竟來了這麼多人。”
擒祿年邁,思緒很多時候都有些淩亂,那些妺坦和容祭少時所發生的事也大概忘卻,卻偏偏與女魔頭妺坦為亂三界時的點點滴滴都記得格外清楚。眼下,看着這些人,回憶起從前叱咤風雲的往事,頭腦竟有些清明起來。竟是不怕死地冷哼了一聲,操着一口蒼老的聲音,氣勢頗足:“你們這些手下敗将!還有臉來尋仇?可笑!”
“擒祿賊婆!别說容祭,就是天道降臨,你今天也必死無疑!”衆修士無一不青筋跳起,憤怒不已,及至看到走到容祭身邊的魚寒生,情緒更是高漲,因太過驚訝,問出那與絡腮胡男人一樣的話來:“妺坦!你果真複活了?!”
“要殺我?一群人上算什麼本事?”擒祿卻不怵,隻是擋到了魚寒生和容祭的面前,繼續挑釁。
魚寒生看着面前隻到她肩膀的年邁祿姨卻以保護的姿态守護住她和容祭,心情不免複雜,低聲問容祭:“你預備如何處置?”
容祭隻沉沉看着那些彌漫了半片天的人族修士,斂眉道:“本君今日不欲大開殺戒,勸諸位三思後行。”
“女魔頭和擒祿賊婆五百年前傷我人族多少同胞!如何三思!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卻不想一等便是五百年!當今之日,三界之内,哪還有什麼長生?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報,更待何時!魔君五百年前便縱之任之,今日還欲護她們二人,難道根本不将人族放在眼裡?存了滅我人族之心?”
容祭不語。
“我等今日也不欲與魔君為難,隻要你交出女魔頭和擒祿賊婆!”
雙方交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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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城外發生的動靜如何逃得過栖山的耳目。
聶遠風得了消息,很快據魚寒生轉交的書信到觀清山後去請九瀛。照那信中所說,師弟此次閉關隻為清餘毒,有任何急事都可前去尋他。既然不必擔心因他唐突而使得師弟再次岔了靈力,便可無所顧忌了。是以,他抵達閉關所在後,便以靈力擴音,朗聲道:“師弟!有急事請你出關!”
石洞之内,九瀛聽見聶遠風此語,那默念着的清心咒語跟着一停,眼睛卻仍閉着:“何事?”
“當初女魔頭身邊的擒祿現身在雲州城外,現已有大批修士前去尋仇。據說,魔君容祭和魔界的聖女也在!”
九瀛眉頭輕蹙,立時睜開眼,雙腿落地,邁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