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雲徐待自己越發上心,藍姑終究還是與魚寒生見了一面。
彼時,雲徐出去尋找食物,石洞中隻有兩人。
魚寒生問道:“怎麼,改主意了?”
藍姑:“你以為我在半月門勤勤懇懇這麼多年,是為了海大人嗎?”藍姑道:“我為的從來不是我自己的私心,所以拿海大人要我死、拿我會被人取代、包括拿雲徐來企圖改變我的立場,都是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魚寒生:“真的沒用?既然沒用,你何必與我見面。”
藍姑:“我承認,雲徐對我如此,我沒有理由繼續耽誤他,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為好。不可能的人和不可能的事,永遠都不可能。”
魚寒生:“那你究竟又還為了什麼?”
藍姑的目光一下放得很深:“其實我跟同你跟雲徐一樣,都是人族。我也知道半月門做的事情其實就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人族力量的壯大。可魚寒生,你應當知道妖魔兩族被神族殘害至此,而人族又是依托神族而生,幾乎可以說是神族以另一種形式的重生。神族做下如此孽障,卻還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妖魔兩族呢?對他們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魚寒生聽着,忍不住陣陣發笑:“所以你認為半月門的存在是在為妖魔兩族讨回公道?”
“說讨回公道還不至于,至少出口惡氣吧。總不能隻許州官放火卻不許百姓點燈。”
好笑之餘,魚寒生更多卻是覺得諷刺、荒唐。她毫不客氣道:“你話說得這樣好聽,我們且不論你說的曆史真相有誤。但凡你真有你說的那樣高尚,去害妺坦做什麼?”
藍姑一下眼眸幽深起來:“我固然對海大人有幾分仰慕之情,可傷害聖女非我本意,我不過按照魔君的吩咐辦事。”
魚寒生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很難相信吧,”藍姑道:“連我也不敢相信。明面上魔君是那樣疼愛自己的妹妹,可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理由呢?”
“誰知道呢。他不許我問,隻是吩咐我做而已。到現在為止,這件事我都沒告訴過别人。所以魚寒生,你威脅我的這些東西,實際上根本對我起不了作用。”
魚寒生捏緊拳頭,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你有沒有想過,神族已經不複存在,曆史真相如何,全由妖魔兩族說了算。海無涯和容祭沆瀣一氣,究竟是受害者聯盟,還是同流合污?你确定你知道的就是事實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藍姑流露出些許抵抗的神情,仿佛預料到接下來自己所發生的,很可能會推翻她此前所做的一切。
魚寒生卻覺後怕,如果一個人有欲望,尚且可以以他的欲望去打動他。可若一個人建立了錯誤的信仰,以錯誤的事實為出發點試圖為施惡者讨公道,還為此深信不疑。那麼這種人,幾乎是沒辦法撬動的。而如果還存在着許許多多藍姑這樣的人,被一段虛假曆史打動,去同情他的敵人,這一切就太可怕了。
“真相就是,妖魔兩族才是始作俑者,他們為了一己私利害得神族隕落,卻篡改真相。甚至哪怕到現在,仍舊賊心不死地暗中對人族出手!”
“你胡說!哪怕是仙門之人,都會說一切是神族之罪!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們既妄圖從仙尊身上得到神族之力,怎麼不相信這世間還留存着神族的記憶?”
“不,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藍姑厲聲叫道。
魚寒生冷冷道,這也是她後來才反應過來的一個問題:“若妖魔兩族果真無辜,大可群起反抗,難道妖魔兩族之力還敵不過一個神族嗎?你可别忘了,當時的巨目可是戰勝了神域之主的人!”
藍姑踉跄了兩步,清楚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徹底崩塌。
“不、不可能,你說謊,你絕對在說謊!若真是妖魔兩族....他們....”
藍姑想為妖魔兩族辯駁,一時竟找不到理由。不管怎麼說,神族的确是全族覆滅了,既然死無對證,一切便任憑存活的人描摹言說。
而妖魔兩族當時之力也絕不亞于神族。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妖族兩族是自願,神族也是自願,那麼妖魔兩族纂改真相的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