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的消息在緣網的加持下的确傳播很快,魚寒生覺得天狼書院的人應該也有所聽聞,甚至還有可能已經推測到做這些事的人是誰。
或者,拿下其他六個據點已然收獲頗豐,未免惹怒海無涯和容祭又還牽扯出皇族,屆時恐為三族追殺,影響日後大計,她該及時收手。
急流勇退,适可而止,大約才是當下最妥當的選擇。
思及此,魚寒生悄然從盛州離開。也因而,避開了天狼書院内為其設下的絕殺之陣和在茶館内便注意上她的高義王府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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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上首容祭面色沉沉,左下海無涯強忍怒意,站在右下的餘殺憂心忡忡。
一片凝滞中,姽晁步履蹁跹,跨步進門,“哥哥、無涯,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發呆嗎?”姽晁看看容祭,又看看海無涯,忿忿不平道:“這魚寒生落下化骨淵居然沒死,定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才敢如此挑釁。她不過修行二十年,就能有如此成就,你們若在放任她不管,屆時隻怕一切籌謀都在在她手中付諸東流了!”
“若非你一意孤行抹殺妺坦,隻怕我們早已得手。九瀛若出事,仙門将不堪一擊,人族也就是囊中之物了,又何須今日這樣煩惱。”海無涯冷聲道,面上劃過淡淡的厭倦,不知是對事,還是對人。
“我一意孤行?難道不是因為你們一開始的一廂情願嗎?”姽晁冷笑:“自以為計謀無雙,實則卻在魚寒生這根硬骨頭上栽了跟頭了。我看她本來不是久居人下任人拿捏之人,說不定哪天就成了比九瀛還要難對付的人。自打她從魔界離開,就是你們放虎歸山!盡早将其扼殺,是我對你們的忠告!”
容祭亦未料到事情竟會發生到如此地步。妺坦是他妹妹,是性情最純善的魔族。還記得父君與母後曾說,妺坦是數千年來唯一有可能改變魔族的人。所以哪怕諸多變故之後,妺坦有所轉變,但他仍自信,她可以走進魚寒生的心。像魚寒生這樣的人,能役使她的從不是強權、财富,而是感情。這恰恰就是妺坦最擅長的。
她們性情相似,惺惺相惜,終願為彼此兩肋插刀哪怕犧牲性命。
而後來,在魚寒生自戕于雲州城外時,他覺得又多了一種掣肘魚寒生的辦法。
這也是妺坦複生無望後,他們所期望可以去壓制魚寒生的東西。
可沒想到,卻徹底把她逼向了另一個極端。
按照魚寒生眼下行事的軌迹,隻怕下一個就是對姽晁出手了。
容祭擡眼看了看姽晁,又看向餘殺,道:“傳令,将魚寒生的真實身份公布三界,并不惜一切代價将其誅殺。”
“魔君...”餘殺遲疑,面顯不忍。
姽晁勾起一抹得意而殘忍的笑,“阿牛,你是不是又忘記誰才是聖女了?”
歎了口氣,餘殺見容祭毫無收回成命的意思,頓首道:“餘殺領命。”而後走出殿外,一躍而下,傳令魔将,不在話下。
這邊,容祭則囑咐姽晁道:“沒經過我的同意,不許你再擅自離開魔界,明白嗎?”
姽晁便心生不滿,口上敷衍,準備搪塞過去:“知道了。”
容祭尤不放心,嚴厲道:“若再不聽話,就不是關上幾年這麼簡單了。”
“哦。”姽晁滿不在乎:“哥哥沒事了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容祭有所表态,連忙快步遁走了。
海無涯看着她離去的身影,道:“她如今連樣子也不願意裝一裝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容祭面露幾許懷念之色:“她...終究不是妺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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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姽晁從容祭處離開後,迎面撞上正要去向容祭彙報事宜的銀飛雙——那個縮着身子,半張臉都布滿銀色印記的女人。
她伸手把她攔下,挑釁地看她:“銀飛雙,你去找我的哥哥做什麼呢?”
“我要向魔君回禀半月門傳來的最新消息。”銀飛雙往裡偏了偏,顯得有些怕她。
姽晁又問:“你對半月門很清楚?”
銀飛雙垂着腦袋,從姽晁的視線看去,隻看得清她的下巴:“我隻負責遞送一些半月門的消息而已。”
姽晁逼近她,幽幽道:“那快點去吧,我在這等你。”
銀飛雙面上恭謹:“是。”
待走遠一些,銀飛雙的随身魔侍憤懑不平道:“您明明也是魔界的公主,聖女她憑什麼一個不高興就折磨您!您為什麼不禀告魔君呢?”
“沒用的話少說,沒用的事情少做。”銀飛雙瞥她一眼,警告道。
魔侍呐呐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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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級靈器之主、仙尊之徒魚寒生的另一個身份即将橫空出世——魔君義妹。
從容祭殿中離開後,銀飛雙以辦事為由暫時逃過姽晁魔爪,按照容祭的吩咐帶人前往赤雲宗。抵達時,大比正在進行,她言明身份,赤雲宗宗主便欲将其請至殿中詳談。
銀飛雙卻自顧自走至衆弟子集結之地停住,道:“我此行隻為一事而來,且還有任務在身,不便逗留。”
“這...”那引路之人便道:“大比之地,實不是談話之地,銀姑娘還是同我到殿中為好。宗主想必也在殿中等候姑娘。”
銀飛雙不為所動,堅持道:“勞煩閣下再為之通傳,有勞。”
未免僵持之下反倒誤事,那引路之人便隻得先行前去禀報。
不一會,赤雲宗宗主複又從殿中出來,及至在仙門大比場地看到銀飛雙時,不由蹙眉,走上前去。
銀飛雙見他,便率先作揖道:“想必前輩您就是赤雲宗宗主吧。”
赤雲宗宗主略一點頭,問道:“不知銀姑娘從魔界來我赤雲宗所為何事?”
銀飛雙道:“我今日前來乃是為将魚寒生尋回。”
彼時,各宗長老無一不在,聽聞此言,聶遠風心下不由咯噔一跳,與大長老對視一眼,具有意外、不解之意。
寒玉門幾位随行長老同樣是面面相觑,想的則是,門主什麼時候跟魔界沾上關系了?
赤雲宗宗主則看了在場栖山兩位長老一眼,問道:“魚寒生?你是說仙尊的徒弟?”
銀飛雙道:“正是。”
這時,栖山大長老接過話來,問道:“銀姑娘要找我派尊者之徒,不知是何緣由?”
銀飛雙便道:“這魚寒生雖為貴派之徒,先時卻是先聖女妺坦之友。魔君愛屋及烏便将魚寒生認作了義妹,對其頗有重視、照顧之意。後來,魚寒生因與仙門尊者有過數面之緣,竟生仰慕之情,便央求了魔君和妺坦聖女。又因尋三面幡旗之時,妺坦聖女與仙門尊者曾有合作,所以魚寒生得以拜師仙門尊者門下。”
“自從妺坦聖女謝罪自戕後,魔君沉溺于痛苦之中,亦無意擾其修行,也便與她失去聯絡。”
“奈何近來三界謠言紛紛,言緣網詐騙之事乃與妖魔兩界有關。魔君為證魔界清白,幾乎将魔界翻了個底朝天,這才知道魚寒生是如何陰奉陽違,拿着雞毛當令箭去威脅我魔界子民行此不端之事。”
銀飛雙義憤填膺道:“為給人族一個交代,魔君派我來此尋回魚寒生,令其承擔所造罪孽。”
銀飛雙先前之語不僅沒有壓低音量,反而運用術法傳遍了赤雲宗。
一時間,衆仙門長老面面相觑,也不知這話裡有幾分真假。弟子們則也默契地暫停了比試,仰首看事态的發展。
長老中,獨有聶遠風知曉銀飛雙所言至少有三分真話。但不管如何,當下都不能落實這些罪名,否則難有轉圜的餘地,便也拿出一宗長老的魄力,道:“這不過都是銀姑娘的一面之詞罷了。我仙門所崇尚乃三界正道,絕不污蔑任何一個仙門弟子,也不會任由污水平白無故潑到他們身上。便是弟子有錯,也應當由我仙門秉公處置,而非轉交給你魔界。更何況,銀姑娘也沒有證據證明所言屬實!”
寒玉門幾位長老忙附和道:“栖山聶長老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
赤雲宗宗主便也道:“魚寒生在尊者座下,若有不端,想必尊者早有察覺,必不必等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想來這其中定有誤會。”
譚虎道:“就是!我看寒生師侄是個好的!别不是你魔界含血噴人吧!就說你那些指認寒生師侄的人,本就是你魔界的人,還不是你怎麼說他們怎麼做?何足可信啊!”
“是啊是啊。”仙門長老紛紛道。
銀飛雙刀意外這些人會如此護着魚寒生,說道:“不管真假,皆需魚寒生出面配合調查,諸位長老可認同我這話?”
知曉一些内情的聶遠風和寒玉門長老們暗叫糟糕。
弟子中,早按捺不住的盛華章氣勢洶洶地邁步而上,道:“仙尊弟子、我盛華章的師父,幾時輪到你來定她的罪責?且不說其他,隻看姑娘你今日于這大庭廣衆說出這些未經證實之話,端的是包藏禍心!是想叫三人成虎,陷我師父于流言蜚語之中!三界無人不知,我師父魚寒生乃是仙門弟子中的佼佼者,焉知不是你魔界故意攀附,隻為了毀我人族後起之秀!”
高娴蘭便也忙道:“定是魔界包藏禍心!那年靈鏡修行一事,便是由魔界出手才緻中斷!”
阿野緊接着道:“妖魔兩界行緣網詐騙一事,還未曾給我們人族一個交代,倒先朝我們人族要人!隻說被滅門那幾股勢力,哪一股是一個僅僅修行了二十年的弟子所能打造和掌控的?”
井露妏接下接力棒:“魔界如此重傷我仙門尊者弟子,可也是妄圖将仙門尊者拉下水去?若仙門尊者失信于人族,不正中有心者下懷!敢做如此謀算,其心可誅!”
辛昆因雖開智得晚,也有樣學樣:“今日定要為魚師姐讨回公道!不然他日魔界瞧我不順眼了也如此诽謗于我,敢問一人之言如何抵過悠悠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