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送也學會了煮長壽面，這一年，她給爹娘都煮了長壽面！

又到年關，張老三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踏實，跟王嬸商量着：“今年裡我也都細眼看過去，瞧着咱們善緣村實在沒個好的，倒是在鎮裡見着個不錯的。是個讀書人！家裡也還殷實。就是爹死得早些，家裡隻有個老娘，他人也坡腳了些。模樣還好！我也打聽了，鄰裡說他為人也好！我想着，等開了春，就托人去問問！”

善緣村通共也沒超過五十戶人家，挑個符合兩老心意的人出來也的确為難了些。王嬸歎着氣，何曾睡着過呢？一說這個，總要流下眼淚：“那就這麼着吧，開春了你去瞧瞧。記得千萬仔細些。”

張老三翻過身，看着空洞洞的黢黑屋頂，“今年總沒什麼收獲，望着開春前能在山裡碰見個好家夥！也免得姑娘嫁得寒酸！”

一時沒了話，睡沒睡，也隻有自己和枕邊人清楚着。

兩老和水送的床間拉了麻繩，上頭挂着爛布，就這樣勉強隔開了。水送今夜也沒睡，張老三說話聲音不大，也沒逃過她的耳朵。

她想，爹娘總要她嫁人，為這事愁的夜裡也不能好睡！

那她就...嫁吧！

他們說嫁誰，就嫁誰！

*

過了年，水送覺得，爹從沒這麼忙過！幾乎有半個月時間裡，她都沒見過爹!

這一天，她終于見到爹了！

可他是被村民扛着回來的！

“王嬸子，你家老三是被雪埋了！我上山指着砍點柴火，才瞧見了他！已經渾身都硬啦！好容易把他帶回家來呀！瞅着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有什麼事就快些交代吧，後事該預備起來了！”

村民還說了什麼，水送沒聽清，他隻知道，爹睡着了，娘大哭了一場，哭天喚地的！流着眼淚給爹擦洗身子，換了衣裳！爹的臉發白發青了，嘴唇沒有血色了！

很冷的夜裡，水送第一次覺得很冷。她聽見娘的啜泣聲，她悄悄跑了出去，踉跄着跑到河邊，她跪在河邊求魚大仙，她聽說這樣奇異的，身上都是有仙的！

“魚大仙，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水送磕頭，冷天裡，把頭磕破，血落在雪裡，又紅！又白！

魚大仙出現了！

水送哭着：“求求你！救救我爹！”

魚大仙遊近了，岸邊出現一個漂亮盒子！水送渾身哭得發抖，顫着手拿起盒子，裡面是一株草！

“這是仙草吧！”

魚大仙點着頭。

水送笑着，又磕頭，跑回家去了。

娘已經哭得睡了，水送把草放在爹的嘴巴裡。爹的嘴巴沒有動！仙草自己進去了！

太好了！

水送在旁邊坐了一夜，第二天，爹的臉就有些泛紅了，爹回過氣來了！

娘開心得大叫！跑出去跪地拜天！拉着水送一起！水送拜完，跑到河邊又拜！

*

張老三死而複生的事在善緣村傳遍啦！這是繼他們家撿回來一個姑娘後的第二個大新聞！

有人說，夜裡瞧見水送跑出去了，跑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個東西！瞧着是個精貴盒子！

水送不知道這些傳聞，她這幾年學的東西可多了！現在會砍柴、燒飯、洗衣、種菜...！會的可多了！

一天，她洗完衣服回來，娘告訴她，院子裡的樹開花了！

她跑過去瞧，是真的！真的開花了！可是！這不是樹自己長的花呀！是娘把外頭的野花給挂上去、黏上去啦！

但沒關系。水送說，她嫁！

第二天，鎮裡的坡腳讀書人就來了。

他喜歡水送。

他說水送的眼睛真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

水送高興，高興有人誇她，高興爹娘的高興。但是又很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過。

坡腳讀書人走後，家裡就預備起來了。

水送有了第一件紅色衣裳，火紅火紅的。娘叫她試試合不合身，她試了。娘說真漂亮，她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水送笑着，把衣服脫下，卻看到院子裡的樹葉子掉了好多！

當天夜裡，水送又做了個夢。夢裡還是在那個很遠很美的地方，開滿花的樹下站了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誰，她不知道，她也看不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