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漸漸湧來,當年司瑤第一次見到“少年”黎烨的時候,他剛拜入合歡宗成為新進弟子。
合歡宗大殿上,幾個長老費盡心思想收他為徒,就連宗主顔钰也對他青睐有加。
然而,他卻固執地抓住司瑤的衣袖,想拜她為師。
那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司瑤自己也無比震驚。
在收下他為徒之後,她曾問過他:其他長老條件都比我好,你看中我什麼?
她還記得,那時候他還叫“小烨子”,被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那雙清澈的眼眸遠遠望着司瑤,“别的長老座下弟子無數,而師父您隻有我一個徒弟,或許我看中的是這個吧。”
到底看中什麼呢?
看中司瑤會全部心思放在這個唯一的徒弟身上?
司瑤當初确實是這樣的想的,對他的說法并沒有産生一絲懷疑。
如今想來,她自嘲地笑了幾聲,而後搖搖頭。
她真傻,竟被他騙了。
深夜,船艙客房外的海風吹個不停。
黎烨離開有好一會兒了,司瑤的内心卻是許久無法平複。
若今夜沒有試探他,沒有偷偷服下醒酒丸,或許,他依舊做他的“小烨子”,而她繼續做他的好師父。
哪怕司瑤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這層窗戶紙永遠沒捅破的話,他們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但司瑤并不知道,魔尊情動之時,他的真容自會顯露出來。
她當然不知道黎烨的内心。
一夜無眠。
司瑤眼睜睜地目睹着次日太陽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
今日已是天辰島巨輪遊海的第三日,按照行程安排,他們得返回天辰島主島了。
直到巨輪在天辰島主港口靠岸,賓客們陸陸續續下船的時候,司瑤才從房間裡慢慢走出來。
她無精打采,機械性地走了幾步,就連曲穗和齊瀾跟她打招呼的聲音都沒聽見。
曲穗和齊瀾對望一眼,表示納悶。
“司瑤昨夜不是還好好的嗎?今日怎像丢了魂兒似的?”
聽着曲穗的嘀咕,齊瀾攤攤手,“是有點奇怪。”
他又東張西望的,“小烨子師弟呢?也不見他。”說到這,他又問了走在身前不遠處的司瑤,“司瑤長老,小烨子師弟沒跟您一起嗎?”
司瑤下了船,依舊沒有吭聲,在蘭钰的指引下,往她所居住的合歡宗客院方向走去。
曲穗的目光意味深長,“搞什麼?這對師徒估計又鬧别扭了吧?”
回到合歡宗客院,司瑤“砰”的一聲便将自己的門關得緊緊的。
她坐在桌案前,手拿着傳音玉簡,若有所思。
魔尊黎烨并沒有隕落,這個消息,興許沒幾個人知道。
司瑤若将這消息放出去,也不知道在修真界會引來多大的轟動。
她往傳音玉簡上探進一縷靈氣,想傳音給宗主顔钰。
然而不到一息的時間,手中的傳音玉簡竟瞬間被震碎。
司瑤身形一震,連忙轉過身,便發現黎烨正坐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明明方才進屋的時候,司瑤并沒有發現他。
“你想給誰傳音?”
黎烨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了過來。
司瑤深吸一口氣,斜晲着他,“我給誰傳音,難道也要向你報備?”
黎烨輕笑,打量着司瑤,“我勸你别自作多情,若将我身份暴露出去,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你在威脅我。”
“我隻是警告你。”黎烨目光朝她落了下來,“我身份暴露,到頭來你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别忘了,我的元神在你那兒,若我有難,你我共生共死,你也無法獨活。”
聽到這,司瑤冰冷的面容上終于有一絲動容,“共生共死?”
黎烨道:“我不打算瞞你,我的元神封存在你體内,于我而言,你不能有事。你若死了,我也會跟着一命嗚呼。相反,你若将我并未隕落的消息放出去,甚至我的行蹤被重樓門叛賊知道的話,我若再死一回,你也會跟着神形俱滅。”
司瑤眼神閃爍,擰着眉頭,半信半疑,“你是魔尊,豈會那麼容易再死一次?”
“我可沒功夫瞎編謊言來唬你。”黎烨擡腳,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他還是“小烨子”的那張臉,一身白衣不染,清麗脫俗。
誰又會知道,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修士,竟會是重樓門的魔尊?
來到司瑤跟前,他擡起雙手,“這副身體重塑之後,修為大不如前,昭楚若真殺過來,我可抵擋不住。”
司瑤看着他,冷哼一聲,“你竟将底牌全盤托出,真不怕我暗算你嗎?”
“我不怕。”黎烨很是自信,“你也不敢。”
司瑤呼吸止住,她緊緊攥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