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禾毫無防備,想大聲呼救時,已讓人封了喉舌出不了聲。
她掙紮着,然而弱小的身軀力量有限,直到楊衍帶着她闖出客棧,雨水澆在她的身上,她才認命,不再白費力氣。
這人跑得急,竟連避水訣也不施,豆大的雨點滴滴落在她的臉上,她的易容丹怕是要失效了。
她擔憂的還不止這個,唐珂為何沒如約出現,是不是出了意外,淩昭還在入定中,離開她會不會出事,還有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黑夜,都讓她心生恐懼。
過了許久,青衣人在一處長亭将她放下,宣禾打了個寒戰,渾身已經濕透,頭發七零八落粘在臉上,狼狽之極。
青衣人依舊不漏臉,低頭面對着她,宣禾隻能看見他那一雙狡黠的眼睛。
在看到宣禾的臉時他吃了一驚,但很快便笑了起來:“我說跟在淩昭身邊的怎會是泛泛之輩,你竟會易容之術?”
宣禾打了個噴嚏,進而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她壓下纏繞心頭的不适,問道:“你是誰?淩昭的仇敵?”
“是也不是。”
“行不義之事,卻要遮住面目,可見不是窮兇極惡的兇徒。”宣禾揣摩着,“既然你不想叫人看到真面目,我又會易容之術,不如你除去面罩,我來替你換一張面孔。”
楊衍笑道:“算你有心,但是不必,我要的可不是新面孔。”
“你要什麼?”
“你說得對,我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楊衍從乾坤袋中拿出繩索,施法将她捆了個嚴實,“可我卻做得出窮兇極惡之事。”
“今日,就要你一隻手指吧。”他拿出把短刀,放在手心擦了擦,在宣禾身上比劃起來:“如若淩昭不乖乖聽話,明日就要你整隻手,再明日就要你一條腿,一件件給他送過去。你别擔心,我不會傷及你性命,你死了,我不就白來了一遭麼?”
擡眼再對上宣禾的眼睛時,卻沒在當中看到意料中的恐懼,他問:“你不怕?”
宣禾無力反抗,當然怕!她強裝鎮定:“你這樣恐怕威脅不到他。”
這是實話,倘若淩昭醒不過來,楊衍就是當場要了她的小命也無濟于事。
“一試便知。”楊衍隻當她虛張聲勢,冷笑一聲,不再和她多話,抓起她一隻手,提起刀子竟真要下手!
眼見那刀刃落下,宣禾卻怎麼也掙不開他,她死死咬住牙閉上眼睛。
今日她無能為力,來日勢必報仇。
在利刃即将劃破她皮膚的那刻,一顆石子從黑暗中飛來,與刀身相撞,力道之大直接将短刀一分為二,半截刀片飛了出去,紮進泥地裡。
楊衍握着剩下半截刀柄,扭頭看去:“誰?”
亭外暴雨如注,黑雲遮住月光,又一顆石子飛來,打落了長亭内的燈籠,四周陷入黑暗。
楊衍丢開刀柄,甩開宣禾的手,站起身,雙手一握,一對重錘出現在手中,揚手一揮将四面八方飛來的石子一并擊落。
楊衍嘲道:“哪來的無名小鬼,隻敢躲在暗處班門弄斧,何不現身與爺爺我鬥鬥法?”
說罷便沖入雨中,猛掄兩下風雷錘,兩道電光先後飛出,在不遠處炸開。
楊衍舉着重錘朝那兒砸去,不料撲了個空。
他落地站定,探查周邊氣息,一點沒感覺到靈力波動,身周平靜如水。
“果真是不入流的小鬼!”楊衍大笑道,“你若不主動現身,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是嗎?”身後有人問他。
楊衍一個激靈,又一錘朝身後砸去,本以為那小鬼該一命歸西,可下一刻,自己的面罩就叫人扯了下來。
空中閃過一道雷光,楊衍定睛一看,身後無人。
“誰!”他有些慌神了。
“想不到忘憂谷弟子也會使這雞鳴狗盜的伎倆。”來人淡淡道出他的來路。
不待他動作,一股深而厚的靈力随之從四面八方湧來,原來不是他覺察不到靈力,而是他早就被這股深厚的靈力裹在其中了。
來者還能有誰?
楊衍大吼一聲:“淩昭!”
随後頸後一涼,手裡風雷錘落地,楊衍随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
空中風雨大作,淩昭忍着靈力傾瀉的劇痛踏入長亭中,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終于找到躲在角落裡的宣禾。
接近她的一刻,淩昭身上的疼痛開始消減,他蹲下身抓住了宣禾的手臂,可她卻非常不對勁地打着顫。
“小青?”他第一次喊起她這名字,她沒答應。
淩昭猛地想起她怕黑,當即念訣點了一把火,将落在地上的燈籠重新點燃,亭中亮起一抹微光,将她瘦弱的身軀勾勒出來。
宣禾垂着頭,散落的頭發擋住了臉,她沒有哭,也沒有其他任何反應,隻是将自己縮成一團,急促地喘着氣。
“小青。”他又喚了她一聲。
光亮漸漸到達眼底,她慢慢不抖了,渾身不再緊繃,呼吸也趨于平緩。
淩昭蹲在她身前,等她恢複如常,他伸手撥開她垂落的頭發,被宣禾躲開。
淩昭當她是吓壞了,輕聲道:“沒事了,現在這兒隻有我們兩個人。”
宣禾尚未完全從恐懼中抽離,頭腦卻異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