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們中央,崔蓮心無比緊張,像極了她還未做完課業,師父卻要來查驗之時。
“蓮心妹妹,”花瓊親熱地喚她一聲,往邊上一退,一面黃色的幡旗出現在她身後,“你雁山的鎮山法寶,就在這兒了。”
崔蓮心看着幡旗上繁複的古文字,心生不安。
“還站着作甚,走近些。”花瓊催她,随後拿出一盞鎖魂燈,撕去燈上貼着的符箓,那盞燈随即亮起來。
她溫柔地撫摸着燈罩,癡癡地說:“師姐,馬上要與我重逢了,我知道,你盼着這一天很久了,師妹怎能讓你失望?别怕,我一定将你從陰差手上奪回來。”
憶起唐珂昨日講的故事,崔蓮心隻覺得花瓊一廂情願,她執念越重,自己的處境就越危險,可她身不由己。
崔蓮心擡手覆上青蓮旗,請示道:“花閣主?”
花瓊對她點了點頭:“開始吧。”
崔蓮心合眼,靜心調動着體内的靈力,絲絲縷縷注入青蓮旗中,而那青蓮旗也随之起了變化,黃幡上小蛇似的玄色文字一點點發亮,最終變得黃燦燦,格外紮眼。
崔蓮心體内靈力見空,适時收手,睜眼時被眼前的明黃色一刺,她擡手遮住眼睛,偏過頭去,正看見花瓊一臉喜悅地直視着青蓮旗,好似她的師姐就在眼前。
“好,好!”花瓊興奮道。
崔蓮心完成了任務,安靜退到一邊,可她絲毫不敢松懈,緊張地看着花瓊将鎖魂燈送入空中,勾手接過青蓮旗,嘴裡念起訣,往其中注入靈力催動它。
懸在空中的鎖魂燈明滅可見,片刻後,花瓊手中的青蓮旗金光大作,原本平定的閣樓内憑空刮起風,風勢越來越大,吹得頭頂的招魂幡躁動起來,不斷飛舞,宛若風雨來臨的前奏,将崔蓮心的不安不斷放大。
四周的飛花閣弟子紛紛擡手遮擋,以防香灰飛口鼻中。
崔蓮心也被迫眯起眼,從指縫中看出去,鎖魂燈幾次明滅後,徹底暗了,樓内的狂風漸漸平息,頭頂的招魂幡不再發出獵獵聲響。
衆人都讓這一陣疾風吹得衣冠淩亂,石床前的香燭熄滅,香爐倒在桌前,桌上的符箓落得滿地都是。
而石床上的那本沒了氣息的紅衣女子,胸前有了起伏……
花瓊踩着散落一地的符箓走過去,跪在床前:“師姐,師姐?”
紅衣女子仿佛聽到了她的呼喊,猛然睜開了眼。
花瓊欣喜若狂:“師姐,你終于回來看我了?”
崔蓮心盯着石床上的人,卻沒有事成的喜悅,她蹙着眉,隐約看見那女子眼中空洞無物,不像個活人。
得不到回應的花瓊很快發覺不對,她直起身往前撲去,握着花瑜的肩膀輕輕搖了搖:“師姐,你若聽得見,應我一聲可好?”
那紅衣女子呆呆睜着眼,接着胸口一陣劇烈起伏後,忽然又斷了氣息,繼而緩緩合上眼,方才那一瞬仿若回光返照。
“師姐?師姐!”花瓊瞪大了眼,任她怎麼呼喊,手底下的人始終冷冰冰的。
她猛地回頭,滞在空中的鎖魂燈沒有亮起,而是搖搖晃晃一陣,然後失去支撐似的突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這具身軀裡沒有,鎖魂燈裡也沒有。
花瓊站起來,仰頭在閣樓中大喊着花瑜的名字,仿佛她的魂魄還飄蕩在其間,可除了自己的回聲,她什麼也沒得到。
“怎麼會?”她失魂落魄地低下頭,目光呆滞。
下一刻,她又擡起頭,轉身環顧一圈,沖到崔蓮心面前,抓住她的手輕聲問:“我師姐呢?”
崔蓮心顫着聲:“花閣主。”
“我師姐呢?”本千嬌百媚的她變得面目猙獰,一聲聲問道,“青蓮旗不是你雁山法寶嗎?你不是雁山弟子嗎?怎麼會這樣?你一定知道是不是,我師姐在哪裡?青蓮旗給你,你幫我把她的魂魄招回來好不好?”
“閣主,青蓮旗是我雁山法寶不錯,可我師父也不曾啟用過它,我一個境界低微的弟子更是從未接觸過。我隻是依了閣主之言行事罷了,我真不知……”
“你不知?”花瓊緊抓住她的手腕,痛得崔蓮心冷汗之下,“你若不知,我該問誰去?”
花瓊恍然大悟:“對了,你為何有我師姐的手钏,你和那下賤東西是什麼關系?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找了你來帶走師姐的魂魄,他想在地府裡與我師姐團聚?做夢!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崔蓮心讓她這癫狂的模樣吓到,不知該怎樣解釋,她掙了掙,卻掙不開花瓊的手,加之體内靈力耗盡,隻能任人宰割。
就在這時,閣樓内的一個侍女忽地怪笑起來,花瓊一眼掃過去,冷聲問:“你笑什麼?”
那侍女自顧自地笑了一會,走上前來:“閣主,稍安勿躁。”
花瓊放開崔蓮心,走到那侍女面前上下打量,說:“你不是我飛花閣的人。”
那侍女又笑了起來,她邊笑邊擡手放到耳下,将臉上的面紗解下來。
然而接下來,花瓊看到的不是她面紗下的臉,而是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搖身一變,從一個瘦弱的侍女,變為了個高大的男子。
“在下燕山唐珂,見過花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