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燕山大師姐的魂魄會在一個凡人身上，難不成她與燭蠡有關聯？”

淩昭眉心一擰，低頭看向宣禾，她卻直視着唐珂，眼底情緒複雜。

唐珂同樣直視着她，呵問道：“妖女！你竊我師姐魂魄，還敢大搖大擺上燕山招搖，究竟有何圖謀？”

她有何圖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有何圖謀不都任他編排。

“問那麼多作甚，既然唐道友已有決斷，那便直接将此妖女拿住，早些讓貴派大師姐還魂才是。”一道松快的聲音從人群裡傳出來，出言者正是紫陽宗的卓元，他噙着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台上衆人各個心知肚明，看了看淩昭，又看了看唐珂，一時間沒人敢貿然出手。

唐珂心中冷哼一聲，遂轉眸看向淩昭，客氣道：“淩道友，我不知你與此女有何關系，我也不欲為難你，可她身上藏有我師姐的魂魄，無論是以大局為重，還是為成全我一點私心，還請淩道友能把此人交給燕山。”

“淩昭，你雖與宣禾素來不和，可降服燭蠡還需她出一份力，老夫知道你不是會公報私仇之人，既然宣禾的魂魄在她身上，你便安心把人交出來。”洪玄風還惦記着楊衍的死，雖然淩昭在青雲宗時已洗脫了罪名，可眼下這狀況，讓他不由又起了疑心。

洪玄風彎着的腰微微挺起，沉聲道：“否則，真有人要将你與燭蠡牽扯在一起，你如何也說不清了，你可要想清楚。”

洪玄風發話後，問道台上頃刻間一片寂然，無形之中，人人都已站好了隊，等着淩昭表态。

話已至此，他若執意不肯放人，便是不打自招了。

問道台上無數道目光刺來，将他高高架起來，而他始終看着宣禾不語。

宣禾艱難地動了動，發覺自己竟然能動作了，随即回過頭去看淩昭。在這樣的情境下，他實在沒必要再保全她，如果唐珂的話能說動他幾分，那更是如此。

該去怪誰呢，他對她已足夠寬容，要怪就怪她在昨日的最後關頭，沒有把話說清，畢竟她想不到唐珂會來這麼一手，如此突然地與她劃清界限，将她推到風口浪尖上，也切斷了自己的後路。

他的眼眸是深如濃墨的墨色，宣禾從中什麼也看不清，盡管有這月餘的情分在，她依舊覺得此刻無比無力，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對。

區區幾十個日夜，她憑什麼認為他會為了自己與各大宗門為敵？這代價着實太大，即使是為了身上的禁術着想，他也大可趁機将禍因全部推給她。

短短一瞬，宣禾就都想明白了。她不會怪他，換做任何人在他的立場上，都會那麼做，不是嗎？

她還可以魚死網破，還沒有走到絕路上。

她已經開始思考，在這極其不利的形勢下，怎麼取得所有人的信任。

宣禾靜靜地看了看淩昭，随後垂下眼，一副任他左右的姿态，仿佛是在告訴他，不必有顧忌，随心而動即可。

然而她的心跳将表面的鎮定出賣得一幹二淨。

他說的話，她其實都記着的……所以盡管她表現得再善解人意，心裡也還是一陣失落。

真正風雨欲來之時，沒有人會站在她身前，包括曾經與她最親密無間的人……他正抱着懷裡的女子，對她虎視眈眈。

宣禾自嘲地一笑，發現自己竟然能出聲了。

與此同時，她的眼底出現一道高大的人影，一道大力握得她手臂一緊，她吃驚地擡起頭。

淩昭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避無可避地直視着他，無比清楚地看見他漆黑的眼瞳裡，映着的全是她的身影。

那瞬間，宣禾心中漏跳了一拍，她對他搖了搖頭。

“不要……”

耳邊是唐珂的厲聲責問：“淩道友，我再如此稱呼你一句。問道台上所有人都看着，你可不能鬼迷心竅……”

洪玄風臉一黑：“淩昭！你再不知悔改，别怪老夫舊賬重提，與你再算一算楊衍的賬！”

始終沉默的白繼川也開口勸道：“淩昭，你想明白，身為青雲宗大弟子，這勾結燭蠡的罪名你可擔得起。”

淩昭聞言卻是少見地笑了，宣禾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

在她面前，他從來不是什麼青雲宗大弟子，他本就是幽潭中被千夫所指的魔物，如果她也是，那他正好陪她沉淪。

“可還記得我答應你的話？”他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