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正在收拾行李。
她比晏缙先離開議事大殿,回到餘盱峰的院子後,就開始準備回白家的事情。
一是她被堕仙迷惑這件事不算小事,需要回到白家向長輩說明,檢查傷勢。二是向父母說清她要與晏缙締結婚約之事。
在議事大殿内編得有多痛快,現在白楹就有多煩惱——
她要如何向母親解釋自己來了懷劍派四年,就要與人締結婚約之事……難道要向母親說明真相?
白楹不禁反思起來,當時還是太沖動了。
是不是還有其他法子,比如她對掌門還有長老們說,自己這條命是晏缙救下來的,要是将晏缙逐出師門,她就在議事大殿一頭撞死。
白楹被自己這不切實際的想法逗樂。
過了片刻後,少女收住笑意,幽幽歎了口氣——
其實當時她是看見那位德高望重的雙長老在說話,言語間都是晏缙要是被逐出師門都是他咎由自取的意思……
所以她才一時慌亂,情急之下編造起來。
在餘盱峰的四年,雖然她敬重江長老,但也能看出江長老在懷劍派中并無什麼實權。就算江長老今日在的話,恐怕也是無法與那位權重望崇的雙長老抗衡……
白楹突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擡頭望去,看見晏缙自暮色漸起的空中禦劍而歸。
白楹大聲喊道:“晏缙!”
少年停留在白楹院子外的半空中,垂眸地望着白楹。過了好半天,他才輕輕落下。
“你愣愣地呆在半空幹什麼……”白楹納悶,又問道:“怎麼樣,不會把你逐出懷劍派吧?”
晏缙神情依舊散漫,隻是面上有着明顯的倦意:“仍然是讓我在思過崖面壁四個月。”
“……那就好。”白楹長舒一口氣,輕撫胸口。
兩人間一時無人說話。
過了好半響,晏缙瞥白楹一眼,低聲問道:“你為何那麼說?”
“那麼說……?”白楹微微一怔,而後耳尖紅了起來:“那我……我也想不出來其他法子。你救了我,難道要我、要我眼睜睜看着你被逐出門派嗎?”
她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少年無意識地攥緊傷痕累累的雙手,目光落在地面上,反而輕輕一笑:“……被逐出師門也沒事。”
“你在說什麼傻話?”白楹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由得反問道:“懷劍派有你的師父,而且你用劍用得那麼好……難道你要被廢去修為,被逐出懷劍派?”
白楹洩氣般坐在石凳上,“就算廢去的修為可以再修煉出來……那你成為散修後,去哪裡參悟劍訣、習得功法?就算我想邀請你進入白家,但恐怕白家也沒有能供你習得的劍法和功法……”
“雖然白家與諸酉谷交好,能推薦你去諸酉谷……難道你想變成諸酉谷的醫修或者毒修?”
白楹歎了口氣:“……要是我今日沒有去千海峰就好了,也不會被那詭計多端的堕仙迷惑。”
“你隻不過是碰巧經過了千海峰。”晏缙低聲說道:“當時我闖入禁地的時候,周圍的值守弟子都消失無影……隻怕那堕仙屍骨是選在那個時候動手,不管經過禁地的是誰,說不定都會被它抓進去……”
聽着這暗含着寬慰的話,白楹微微一怔,甚至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今天你不顧闖入禁地的後果和自己性命安危,也要救我,最後還險些連累你被逐出師門……真是謝謝你了。”她低聲開口,聲音發悶。
“不必多謝,是我自己想要進入禁地看看情況,你不必太過介懷。”
晏缙微微挑眉,“至于現在的情況……要不我還是和掌門說明事情真相……”
和掌門說明事情真相……那他會不會怒不可遏,然後繼續按照雙長老的意思将晏缙逐出師門吧?
“别!”白楹趕忙搖頭:“謹慎起見,就這樣吧……”
“你說的‘就這樣’難道是指……?”晏缙怔然片刻,鳳眼微微睜大。
“對,就是指我們,定下……”白楹覺得那兩個字堵在唇齒間,讓她臉上發熱,開口艱難:“……先就這樣,定下婚約……”
晏缙站在白楹身前,一時間沒有開口。
白楹反應過來,連忙繼續解釋:“……以後再選個合适的時機,我們就解除婚約!”
她尴尬一笑:“并不是我們婚約定下了就不能解除。”
晏缙眼眸一轉,那雙漂亮的鳳眼半垂,定定看着白楹:“……眼下好像隻能這麼辦了。等師父回來,再看看有沒有周轉的餘地。”
“對……就先這樣吧,至少要阻止你被逐出懷劍派。”白楹忙點點頭。
隻是話音剛落,白楹想到了還有另外一隻可能——
“晏缙……你,你有……”
她剛剛平複的臉頰又熱了起來,猶豫着開口:“你是不是有心儀之人?所以不方便與我定下假婚約?”
晏缙輕輕搖頭:“沒有。”
“那就好……”白楹放下心來:“俗話說得好……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晏缙無語地看她一眼,在她對側的石登上坐下。
白楹右手掐訣,屋内的熱茶和茶杯便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