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實意地“編完”這些話後,白楹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肩膀這才放松了一些。
在她對面的白璇月長老則是微微點頭,一雙看盡滄桑的眼中真切地浮現笑意:“原來如此,你們這樣相處下來,互有情誼也正常……不過你這年紀,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定下婚約倒是正常……作為修士,倒是早了些。”
白楹剛放松下來的肩膀微微繃緊。
白璇月長老柔聲說道:“不用緊張,白楹……我這并不是在反對你定下婚約,畢竟我活了這麼多年,體會最深的便是——”
“不論是人還是物,對你重要的,可就要抓緊了,不然失去就在轉瞬之間,以後再後悔也沒用了……”
仿佛想到了什麼,白璇月長老微微歎了口氣,沉吟片刻後,她又笑着說道:“那你和小夥子說了嗎?以後孩子要是顯現了仙獸血脈力量,都是要姓白的,而且交由白家教養。”
白楹呼吸一滞,面上雙頰通紅——
她與晏缙隻是假裝締結婚約!為什麼白璇月長老會說到如此遠的将來……不,是壓根不會發生的未來!
她通紅着臉,結結巴巴地答道:“未曾……”
凡是顯現了仙獸血脈力量的白家人,其孩子都有可能繼承仙獸血脈。沒有繼承血脈的白家人,其後代是不會再有仙獸血脈的。
但如果孩子繼承了仙獸血脈,便像白璇月長老說的那樣,孩子必定是姓白,而且是由白家教養。
其他兩家仙獸血脈,褚師家、碧家亦是如此。
白璇月長老嗔怪地看白楹一眼,“那你可要在締結婚約之前,與他說清楚此事……雖然都是為孩子好,覺醒仙獸血脈難道還讓不懂激發仙獸血脈力量的劍修來教養嗎?”
“……是,白長老說的是。” 白楹紅着臉,幹巴巴地應道。
“不過……”白璇月長老笑眯眯地補充道:“江北辛長老下個月初就要帶着那位小夥子來白家,我們可要商量好幾天,你就乘着這個時間,好好和那名叫晏缙的小夥子談一談,也可以帶着他在白亥城逛一逛,加深一下感情……”
晏缙前幾日的确傳了信給白楹,說江長老已經決定下個月初帶他前來拜訪白家,商量兩人之間那闆上釘釘的婚約。
白楹忙點點頭,尴尬笑道:“那……那是肯定的,我一定會帶着晏缙好好在白亥城看一看。”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白楹才頭重腳輕地離開白璇月長老居所——
這位白璇月長老即和善又細心,隻是說的那些話讓她無從招架,越發頭大。聽到後面,她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忍住奪門而出的沖動。
*
等到白楹再次看見晏缙的時候,隻覺得他與在懷劍派中的樣子不大一樣——
少年這次背上沒有負着那蒼劍,一身白衣的衣領和袖口帶着銀白的刺繡,就連發冠都不像往常那樣簡素,而是換成了一頂鑲有白玉的發冠。
看起來倒是有些像貴公子的模樣。
但白楹卻忍不住想笑,晏缙這幅不再是散漫、神情穩重的模樣,讓她很不習慣。
江長老、白璇月長老等長輩離開後,隻剩下白楹與晏缙兩人站在花園中。
察覺到這是特意給他們兩人留出的空間,白楹有些尴尬,隻覺得空氣似乎變得又悶又熱。
她幹笑一聲,提議道:“不如在這花園中走一走?”
晏缙點頭:“好。”
他注意到白楹的耳尖已經紅透。
兩人開始在園子中漫無目的地走動,穿過廊子,一路沉默。
這樣走下去,何時是個頭……
白楹内心長歎,她眼梢一掃,看到前方的花榭。
“晏缙,不如去前面的芙蓉榭坐一坐?”白楹開口提議。
晏缙漫不經心地看去,沉默着點了點頭。
但是白楹總覺得少年點頭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就連臉上的漫不經心都帶着幾分不自在。
白楹在花謝中坐下,不知為何發現晏缙有些不自在之後,她自己倒是自在了一些。
她看向少年,問道:“你的傷好了嗎?”
“已經好了,你的傷呢?”
“也好了……喝了那麼多天的藥,總算把體内濁氣排完了。”白楹笑了笑,突然想到離開懷劍派的時候,晏缙似乎仍然有處罰。
她忙問到:“那你現在離開懷劍派,之後還要在思過崖上面壁四個月嗎?”
晏缙站在白楹對側,垂下眼眸與白楹對視,“不用,隻需要面壁餘下的兩個多月。”
“那掌門和雙長老沒有再說什麼吧?”
“沒有。自那之後,他們都再沒有找過我。”
“那就好……”白楹長舒一口氣,她環顧左右,又低聲問道:“那你……是如何對江長老說的?我之前不敢在信中問你,覺得還是當面說這些事情更為妥當。”
“我……”晏缙有些遲疑,輕皺眉頭說道:“我未曾向師父說出真相。”
“沒有說?”白楹微微一頓,思索道:“或者沒有向江長老說真相反而更好……牽扯到的人少,最後就隻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
她說出自己的計劃:“再過幾年甚至十幾年,等大家都忘了堕仙屍骨躁動之事,我們就悄悄解除婚約……”
晏缙輕輕點了點頭:“這樣……便是最好。”
兩人就“婚約”一事商量完畢。
後來幾天就是一些繁複而又瑣碎的流程。
白楹隻記得訂婚那天,她表面強裝鎮定,最後臉皮發燙地在訂婚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白楹落筆旁,不同于她寫下“白楹”兩字的潇灑中帶着幾分潦草,亦寫有鋒利果斷的“晏缙”兩字。
兩份訂婚書,一方持有一份。
白楹,晏缙——
自此就成為了定下婚約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