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櫃左側長劍少得多,僅僅數十把。而且比起右側大多數長劍劍身通透無瑕、鋒芒畢露的模樣,左側長劍更為黯淡,甚至有幾把上面已經布滿極厚的灰塵。
這就是蕭辭口中“放了幾百年的老古董”。
白楹側頭看着右側風格迥異的長劍。
“這把劍的前主人是誰?”白楹指着一把漆黑長劍。
蕭辭瞥了一眼長劍,回道:“劍修魏子步。他在這裡抵押長劍後,被魔物附體,不知所蹤。”
白楹一怔。
魏子步是一百多年前頗有盛名的散修,自己領悟劍法,劍意初成。
隻不過如蕭辭所說,早在八十年前,就有幾位修士目睹魏子步已被魔物操縱。
“……”
白楹看向另外一把瑩白色的長劍,劍柄處甚至鑲嵌着流光四溢的寶石,“那這把呢?”
蕭辭言語冷淡,卻十分詳細,“是位女修。這把劍是她前道侶所送,她不想看見這把劍,後來便賣給我們澤霄宗。”
白楹微微點頭,卻沒了再問的興緻。
平心而論,右側的劍都是好劍,但如若是作為宮甯晚送給晏缙的謝禮,卻不大合适——
劍修的劍,得要自己挑選,方能選一把稱心如意的劍,用起來趁手,也更容易讓劍随心而動,随意而行。
但宮甯晚也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送給一個不求身外物的修劍,所以才會讓她來澤霄宗取劍。
白楹站在石櫃前,忽然想起百年前晏缙所用的那蒼劍——
懷劍派遊天成長老因為愛才,所以送給晏缙那蒼劍。劍身清明,兼有古樸韌勁。
那是一把極為适合晏缙的劍,但似乎早已被孽火毀去。
“我也不知道選哪一把。”白楹說出自己心裡的話:“這是宮長老要送人的劍,我既不是宮長老,也不是收劍的人。”
她聲音淡然:“我選不出來。”
“……?”
站在白楹斜後方的祝戚雲眨了眨杏眼,滿肚疑問地望向白楹。
在他來之前,師父說白楹和劍修晏缙認識,可等他問兩人是如何認識,又是什麼關系的時候,師父突然停口不談,長長歎了口氣:“傻小子,别老問别人的事了。”
況且師父就算沒有選定靈劍,但她托白楹小姐來拿劍,似乎是笃定白楹小姐能選出适合晏缙前輩的劍……
但現在白楹小姐說自己選不出來……?
祝戚雲輕輕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不要把疑惑問出來。
此時,聽了白楹那一句“我選不出來。”的蕭辭冷淡笑了幾聲。
“呵呵……宮甯晚也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既然她拜托白道友來取劍,自然是覺得白道友對收劍的人頗有了解才對……”
白楹也彎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并不了解,還是蕭道友來選吧,反正還能再換一次。”
畢竟百年前她都不懂晏缙,更何況百年之後?從而何來的了解?
蕭辭以拳抵住下巴,思索片刻後開口:“……既然白道友這麼說,那我選劍之前問些問題,可以吧?”
白楹道:“随意。”
“收劍的人是男子還是女子?左手還是右手持劍?之前所用的劍偏長還是偏短?”
“男子,右手,不短不長。”
蕭辭瞥了白楹一眼,繼續問道:“用輕一些還是重一些的長劍?偏好劍身韌度極佳?還是硬一些的?
“重一些的,脆一些的。”
“劍法偏攻還是偏守?”
“攻守兼備。”
蕭辭挑眉,神情納悶:“白道友,你管這叫不了解?”
“……”
白楹語塞,百年前晏缙使劍就是這樣的習慣,人在孽火獄中沉睡百年,使劍習慣肯定不會變。
她隻是說出百年前的情況罷了。
白楹解釋頗有幾分生硬:“……你隻要和一位劍修認識,便能知道這些。”
蕭辭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既然白道友這麼說,那我便這麼認為吧……不過方才我問了這麼多,但其實我也不太了解劍修是如何選劍的,畢竟——”
他似笑非笑,“我是用長槍的。”
祝戚雲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兩人就要立刻打起來。
白楹忍住動手的沖動,“那蕭道友問這麼多,是沒事找事做嗎?”
蕭辭道:“自然是有的……雖然我不了解劍,可我還是能向白道友推薦一把劍。”
白楹壓住發癢的拳頭,“哪一把?”
蕭辭指向石櫃左側,“就是這把頗有年頭的劍……是古時鼎鼎有名的鑄劍師不知在哪尋到的劍,後來又送給我派前輩……”
“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祝戚雲忽然發問:“為什麼鑄劍師會送一把劍給用槍的澤霄宗前輩?”
蕭辭一本正經:“因為那位鑄劍師欠了前輩的靈石。”
“……”
殿内一陣沉默。
白楹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已經沒力氣生氣了。她轉頭看向蕭辭指的那一把劍——
那是一把頗為修長的劍,劍鞘上落有一半灰黑色的厚重鏽迹,就連劍柄處也是這副摸樣。
但劍柄沒有鏽迹之處則露出了原本的瑩白色玉石。那玉石溫潤,又帶着一絲如天山玄鐵般的鋒利。
更奇怪的是,灰黑色的鏽迹雖然掩蓋了這把劍的某些地方,但并未讓這把劍落魄起來,而是更添幾分滄桑厚重、
白楹心中忽然微微一動,隻覺得原本沒注意到的這把劍,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她看向蕭辭:“這把劍是哪位古時鼎鼎有名的鑄劍師尋到的?送的又是你們澤霄宗的哪位前輩?”
蕭辭道:“不知道,不能說。”
“……”
要不是澤霄宗山門前的值守弟子說蕭辭是師叔,白楹現在就要懷疑眼前人是哪裡來的江湖騙子了,連是誰送的劍都不知道,就敢說是鼎鼎有名的鑄劍師……
白楹心中十分好奇,宮甯晚和這蕭辭打交道的時候,會不會有忍不住動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