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缙胸口上方的舍生草湧出一縷綠色生機沒入他的心口,不到瞬間,這株世間難得一見的靈草終于枯萎變成一株黃灰色的枯葉。
少年忍住喉間溢出的血,立即睜開眼。
他沒有絲毫猶豫,趕在黑色屍骨察覺之前,就已經掐訣引入那一縷忽然到來的純粹靈氣。
靈氣雖不多,但亦足夠他經脈運行,凝成一把細長的劍。
那一縷精粹的靈氣隻夠他揮出三劍。
晏缙朝着困住自己的黑色屍骨斬去——
一劍将四周開始躁動的黑色屍骸擊退,一劍在朝着他撲來的黑色屍骨上留下深刻的劍痕。
就在此時,晏缙耳邊傳來一陣陣蠱惑的聲音,令人頭腦昏沉——
他立即在心中默念心決,維持清醒。
這些都是是黑色屍骨迷惑人心的詭異手段,之前他已經領教過。
晏缙深吸一口氣,看着腳下與四周黑壓壓的屍骨,即使沒被迷惑,現在他僅剩的力量也隻夠揮出最後一劍了……
“年輕人。”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
四周的一切忽然停頓,黑色屍骨的攻擊都慢得好似停滞。
在晏缙進入軀體後就消失的白衣青年再次出現,飄在晏缙前方上空。
他看着黑色屍骨上深刻的劍痕嗎,微微一笑:“……劍法沒白練,在堕仙屍骨上留下這些痕迹可不容易。”
堕仙屍骨……?
晏缙之前的猜測終于得到了答案。
難怪這些詭異的屍骨與懷劍派禁地中的黑色屍骨極為相像。恐怕這些就是萬年前孽火獄形成之時,死在其中的堕仙屍骨。
已經過了萬年,可這些堕仙屍骨居然還有殘存的力量……
晏缙輕吐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血沫,他鄭重地看着白衣青年:“封绛前輩,我隻剩下最後一劍……或許我走不出這裡了,連累您被我帶入孽火獄了。”
白衣青年眼眸平靜,“你為何笃定你一定會死?”
“……我也想活下去,更想一劍破開這孽火獄的困境。”晏缙握緊手中的長劍,“可方才那一簇靈氣我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我不得不承認将死的事實。”
“孽火獄深處确實沒有靈氣。”白衣青年道:“可卻有一處,你能獲取靈氣。”
晏缙的心猛地一跳,“敢問前輩,靈氣在何處?”
白衣青年擡手,遙遙一指。
晏缙目光順着望去,卻看見白衣青年的指尖指着一大片黑色屍骨。
晏缙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明晃晃的疑惑。
“堕仙原本是過了仙門十八重,成為仙人的修士。”
白衣青年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一片黑色屍骸,“後來許多仙人被魔神蠱惑,随着魔神在世間作亂……”
晏缙若有所悟。
仿佛看透晏缙心中所想,白衣青年颔首:“你沒猜錯……尋常修士隕落後,□□會随着靈氣重歸天地。而這些黑色屍骨卻是堕仙的,就算隕落後也無法重歸天地,屍骨中尚存意識——”
“也會蘊含靈氣。”
晏缙握緊手中的靈劍,望着距離他不足三尺、意欲再撲上來的黑色屍骨。
原來破局的關鍵是一直阻礙着他離開此處的黑色堕仙屍骨。
四周的黑色屍骨連同綴着火星的灰燼依舊停滞。
“前輩,多謝您告訴我這些事。”晏缙望着上方的白衣青年,“自從我被困孽火獄中,您曾提點過我許多事情。”
白衣青年神色淡然,“或許是有緣……我已經存在世間快三千年了,在消散之際能夠看着你離開此處,也算做了一樁好事。”
青年聲音低沉幾分,“準備好了嗎?經過百年的等待,你最後一劍如若不能擊碎堕仙屍骨獲得靈氣的話,就隻能與我一同消散。”
話音剛落,四周的灰燼開始飄動。
周身的黑色屍骨仿佛掙脫了無形的控制,忽然又動了起來。
晏缙心中一凜,手中握着的細長靈劍越發明亮,他朝着離自己最近的黑色屍骨斬去——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他絕不能失敗!
靈氣鑄成的瑩白色長劍帶上晏缙爆發的劍意,雖不磅礴,卻帶着令人無法忽視的銳利。
劍落在屍骨上。
四周的黑色屍骨一頓,上面原本就有晏缙第二劍留下的劍痕,第三劍斬來之時,深深劍痕四周忽然浮現出細細蛛網一樣的裂痕。
下一瞬間,四周屍骨碎裂。
晏缙抓住機會,通過深深插入屍骨的靈劍汲取黑色堕仙屍骨中的靈氣!
然後玄衣劍修擡起右手,朝着下一隻黑色屍骨斬去!
*
晏缙不記得自己到底擊碎了多少隻黑色堕仙屍骨。
每當将一隻黑色屍骨碎裂,他就吸取其中的靈氣,繼續擊碎下一隻。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通紅的巨大岩石上方,已經落滿了裂開的黑色碎骨。
晏缙掐訣,趕在黑色碎骨溢出的靈氣四散之前,将其引入自己經脈。
白衣青年開口:“不錯,省着點用,這些靈力足夠助你離開孽火獄。”
“前輩,你不随我一同出去嗎?”
“我隻是一縷意識,在何處都一樣……”
白衣青,“況且我原本隻是附在相映劍上,守着懷劍派堕仙屍骨而已……堕仙屍骨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變成齑粉,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是時候重歸天地了。”
晏缙一怔,輕輕動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白衣青年望着地面的黑色屍骨,“走吧,再拖下去,這些黑色屍骨又要複原了。”
晏缙注意到一大片散落的黑色碎骨已經微微輕顫,好似下一瞬間就要立刻合攏恢複成詭異的屍骨。
他鄭重地朝着白衣青年行了個禮,“封绛前輩,多謝……”
除了一聲“多謝”之外,晏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既感謝白衣青年的指點與相助,也挂念着孽火獄外的一切。
白衣青年回道:“離開吧。”
晏缙點點頭,手持靈氣構築的長劍,向上躍去。直到要徹底離開孽火獄深處的時候,他才回頭望了一眼——
下方巨大岩石裂縫處,哪裡還有白衣青年的身影?
隻剩通紅巨大岩石上,躺着一枝沾雪的枯枝。
不過眨眼之間,枯枝上的冰雪化盡,長出鮮綠的嫩芽,不再是冰天雪地中的幹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