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東北邊陲發生瘟疫,死傷無數。
一年多前,西南水患,十多個州府被淹,洪水沖走數萬人,連屍體都沒找到。”
施夢黧将一張羊皮卷擺在南榮旌面前,沉聲開口:
“大梁強盛富庶,北臨南芷不敢貿然進犯。
三國明面上交好,貿易往來頻繁,這幾年沒有發生過戰事上的摩擦。
至于人口大量失蹤,便隻有上面那兩樁,具體細節都在這裡了。”
羊皮卷上寥寥數語,冷冰冰的數字代表着鮮活的生命。
這些人分明是異族之人,但施夢黧還是敏銳捕捉到了他驟然間低落的情緒。
南榮旌低下頭,将思緒快速收斂。
桌上羊皮卷被抽走。
“多謝。”
矜貴的吐出兩個字,他毫無留戀轉身就走。
跟前兩天來時候的樣子判若兩人。
“等等。”施夢黧匆忙開口。
因為她發覺這人是當真沒有再多問一下的意思。
作為一個常年與各種人打交道的老油條,施夢黧自認對人性有幾分了解。
客人不問并不代表不在意,隻是有些在意他們自心底便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們跟你說不着急的事情并不代表真的不重要。
相反,這可能是他們最想要知道的。
雖然不知道這種直覺緣由為何。
但她就是相信,交給她們的兩件事情中,他更看重第二件。
或許是那遠超這兩個消息價值的萬年冰晶給的錯覺吧。
多說句話而已,也就是捎帶的事情。
因而,在南榮旌一臉不耐煩停下來之後,施夢黧雖然短暫懷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斷,但最後還是遵從本心開口補充道:
“三殿下的消息我們沒有探查到,但據說陛下之所以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是因為背後有魔族之人在幹涉。這人的身份隐藏的極好,陛下又派精兵看護,故而我們一直沒能得到确切消息。”
陛下?
聽到這個稱呼,南榮旌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随即想起,最近家裡的某個人經常見不到人影,說是要惡補什麼KPI?因而整日不着家,回來就拉着他說天辰城裡的各種八卦。
他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但也知道姑娘家的分享欲極為重要。
你哪怕稍稍敷衍她們都能立刻覺察。
對你心存希冀的還會抱怨兩句,不喜歡表達的便會存在心裡,次數多了你想聽也聽不到。
因此,他每次都會認真聽着,時不時随着蘇矜矜的好惡評論兩句。
不知不覺間便把這天辰城中大大小小的關系網摸了個大概。
陛下,就是那位即将繼位的大梁公主,三國中唯一一位女皇。
南榮旌嘴角輕扯,眉眼間盡是冷漠。
能手刃長姐的人,能是什麼簡單角色?
當然,蘇矜矜關注的主要還是情感八卦。
她好像對這個格外感興趣。
想到那人說起這些事情時眉飛色舞的表情,南榮旌眉眼一下子舒展起來。
一直盯着他表情的施夢黧自然注意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她在心裡暗歎一聲,終于知道這位爺為什麼冷着一張臉了。
能讓他笑的人沒在身邊啊。
不過,想到隔壁大廳裡的場景,施夢黧嘴角微抽。
應該不會那麼巧就碰見吧。
不會的不會的,就算發現了也不關她的事不是?
就在她發散思維的這一小段時間,南榮旌已經收起笑意,又成了那張萬年不變的冷臉,似乎剛剛那一瞬間的情緒外洩是她眼花。
啧,白白浪費了好相貌。
施夢黧在心底腹诽,這麼一張臉笑起來肯定是攝魂奪魄,偏偏他是這麼個性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關鍵人家還強的離譜,你想巧取豪奪都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她跟在南榮旌身後,按照慣例送人出去。
卻見剛剛還被她吐槽冷臉的人眼角眉梢一瞬間染上笑意,那瞬間,冰雪消融,一大簇鮮花破土而出,尋陽光而去。
不過這朵破土向陽的花剛挺直腰杆就被一個悶雷劈的七零八落。
施夢黧眼睜睜看着他将笑意盡數收回,不顧周圍或明或暗的打量,黑着一張臉,站在大殿中央那個呲着牙傻笑的人身邊。
完了,施夢黧無奈扶額。
他微微傾身,過分出挑的容貌吸引了一大批視線。
蘇矜矜完全沉浸在台上的表演中。
此刻,一個清俊書生被公主巧取豪奪的劇目正在上演,衣服被粗暴撕裂,氛圍正好。
本應該大聲叫好的時候,四周卻安靜的有些過分。
蘇矜矜疑惑轉身,一下子撞進一道冷冰冰的視線,诶嘿,被抓包了。
莫名就有些心虛,但她又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承認錯誤。
搞笑,她以後還是要在天辰混的好嗎?
這周圍一圈姑娘,都是她近幾日發展出來的潛在客戶。
芳心暗許卻礙于面子不敢上的,心上人左右搖擺拿捏不住的,還有郎情妾意就剩一層窗戶紙沒捅破的……
這都是明晃晃擺着的經驗值。
她好不容易才把一群人聚齊,天知道讓這些大家閨秀們來這種地方有多難。
跑了幾日,她嘴都要磨破了,就為了鼓勵她們大膽追愛,不被牽着鼻子走,千辛萬苦絞盡腦汁才說服她們來看這場霸道公主巧取豪奪嬌俏書生的戲碼。
本來想着能開發一下她們的思維,促使主動出擊來着。
可誰知,高潮才剛剛開始,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氛圍就被南榮旌毫不留情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