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矜罵不回去,女孩子大了也沒辦法動手打,牧千山無奈至極,隻好帶着這個拖油瓶前往虞淵。
他沒發現,自家小徒弟在取得跟随許可之後,嘴上笑嘻嘻說着謝謝師父,手卻背在身後,三下五除二結了個追蹤法陣,小小的法陣落在地面上後,閃了兩下便徹底隐藏起來,隻有用同源追蹤術的人才能發現這個标記。
在意識到牧千山的打算之後,蘇矜矜當機立斷決定去找宋星越,他跟哥哥說了自己的猜測,兩個人一合計,覺得不能讓師父他老人家獨自冒險,他們得一起跟着去才行。
但就這麼直接跟師父說是肯定行不通的。
他提前很久開始計劃,還特意關照沈懷遠,将他們兩個安排到最遙遠的南川去抵抗冥妖,就肯定不會讓他們跟着,所以蘇矜矜想了個好主意。
自己先跟着牧千山,宋星越循着留下的法陣遠遠墜在她身後,這樣即便被發現,牧千山也是先逮到蘇矜矜。
她身上有暗冥珠,師父勸不回去隻能放棄,由她跟着,牧千山抓到一個人之後肯定會放松警惕,之後一路上,她還能幫着打掩護,保證在抵達幻海之前宋星越不被察覺。
至于為什麼是到幻海,那是因為除了生于幻海的鲲淵,誰都沒本事跨過幻海去往虞淵。
不過那時候事情已成定局,牧千山都帶上一個了,肯定也能更容易接受帶上另一個。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走着,路過妖靈境的時候,一路上都是被冥妖摧殘後的斷壁殘垣。
就在不久前,賀蘭阙還将他們妖靈境物産豐饒、氣候舒适挂在嘴邊,吐槽極北貧瘠,說人族景色不壯觀。
現在想想,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參考沈懷遠和南榮旌的近況,他應當隻會比他們更加焦頭爛額。
兩個人腳程很快,不出半日就到了幻海邊界。
此刻,蘇矜矜正在岸邊,站在牧千山用法術凝結而成的庇護罩中,跟師父一起等那位傳說中真身數百丈,堪稱世間最為龐大之物的鲲淵到來。
宋星越站在他們身後很遠的地方,幻海的風幽深冷冽,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他頂着因為趕路而像鳥窩般繁亂的頭發,正在認真思考,應該如何出現在牧千山面前。
思考半天未果,偶一擡頭,遠遠站着幸災樂禍的自家小妹正滿臉笑意看着他,旁邊臭着一張臉的,是他們敬愛的師父。
被發現的一瞬間,宋星越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這可能源于這麼多年挨揍形成的條件反射,可片刻之後,又發自内心感到輕松,有時候,直面結果比預設一堆結果要輕松許多。
人放松下來的時候會抑制不住得意忘形,這點,從他呲着的大牙以及明顯輕快的步伐就能察覺出來。
牧千山沒說話,隻是盯着宋星越,笑得萬分慈愛,慈愛到明明身處防護罩中,蘇矜矜還是忍不住抱緊了自己。
下一刻,他們身後湧起滔天巨浪,蘇矜矜聽到聲音轉頭,原本就昏暗的幻海上空漆黑一片,海水遮天蔽日地向他們翻湧過來,她竭力克制住自己閉眼的欲望,透過手指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海浪的來處。
龐大的魚尾占據了她們的全部視線,卷起一整片黑沉沉的海水,攜巨浪而來。
宋星越躲閃不及,被幻海海水澆了個透心涼。
一道溫雅的聲音随之響起:
“這水千萬不能喝,它會腐蝕你的法力。”
宋星越來不及跟前輩打招呼,就地盤膝打坐,剛剛沾染到身上的水保不齊會生效,他需要在最快時間内清理幹淨。
鲲淵化為人形之後,瘋狂湧動的幻海海水在轉瞬之間歸于平靜,月光透過雲層朦朦胧胧灑下來,照在幾個人身上。
他緊盯着牧千山,緩緩道:
“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你又要去虞淵做什麼?”
慢條斯理将罩在他和蘇矜矜身上的防護罩撤走,牧千山才開口:“烏混蘇醒,此等浩劫我不能不管,隻能麻煩你再送我一趟。”
鲲淵蹙起好看的眉,指了指眼睛瞪得像銅鈴,人顯然已經傻掉的蘇矜矜,向牧千山發出靈魂拷問:
“你帶着兩個孩子是準備做什麼,一家人死也要死的整整齊齊?”
被問住的人黑着一張臉,幹巴巴吐出幾個字:“你少管。”
氣氛就這麼僵持住了。
蘇矜矜緩緩轉動她幹澀的眼珠,将視線從鲲淵身上艱難移走,忍不住想再看一眼他深藍色的眼睛,還沒對上,就挨了牧千山一巴掌。
“什麼都敢看,還想不想活了?”
自出生以來,鲲淵一直獨自生活在幻海,這麼些年,他隻見過牧千山一個不怕死的人族,如今一下多了兩個,還有一個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難免會想要多說幾句。
他笑着跟蘇矜矜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