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清掃了。
但很快,程希夷來到一個平地,這兒一大片都清掃的十分幹淨,腳下的泥土柔軟濕潤,像是剛從地下挖出不久的新鮮泥土。
這個平地足有兩間屋子那麼大,她走了一會才走到邊緣。
站在這平地上面總有非常強烈的不适感,明明是個開闊地帶,空氣卻渾濁不堪,讓人作嘔。
而且隐隐約約還有怨氣彌漫,在這一片墓地中,這個沒有墳墓的地方反而是怨氣最嚴重的地方。
草叢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程希夷過去一看,是剛才那個鬼魂。
它趴在一個小土包上,嘴裡叼着不知道從哪挖出來的人骨。
奇怪的是,在它的身邊,有一完整的白骨,骨頭纖細瘦弱,不像是成人的屍骨。
鬼魂之前面對她雖有幾分恐懼,但還是兇狠的,此刻卻抱着那具陰森森的白骨,像母親哄孩子似的,抱在懷裡,手掌輕拍背部。
而那骨頭本就是被拼起來的,十分脆弱,即使動作輕柔,三兩下也散了架。
鬼魂卻渾然不覺,仍然抱着上半身的骨頭一搖一搖的。
程希夷見到這詭異的場景也發懵了一瞬,很快反應了過來,不管怎麼樣,要先控制住它,免得它再去害人。
她悄悄從後接近,趁它不備,一掌将符咒拍到它後腦上,鬼魂頓時定住不動了。
程希夷松了口氣,她剛才還怕這鬼魂太警覺,還好沒被察覺。
她走到鬼魂正面,撥開它散亂的頭發,赫然可見它眼珠凸起,雙頰都已經凹陷,臉上都是人血,嘴角還挂着殘留的人肉。
可這麼恐怖的一張臉,竟然保持着剛才它看着懷中白骨的表情——母親般的溫柔和慈愛。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怨靈該有的表情。
但它吃了人,不管怎麼樣,她都該除掉它。
她拿出一張符紙,咬破手指,用鮮血在符上畫了幾筆,然後将符咒貼在怨靈眉間,掐了個訣,霎時怨靈化為齑粉,随風而散。
做完了這些事,程希夷心頭不知怎麼也沒有輕松,尤其是怨靈最後的表情一直在腦子裡打轉。
她歎了口氣,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沒走幾步,又回了原地。
程希夷來回走了好幾次,終于明白是周圍的鬼魂不想讓她離開。
但她今日不想再做些什麼,于是開口向虛空說:“憑你們的實力還困不住我,速速離去,我可放你們一馬。”
不知從哪冒出一股黑氣,盤旋在她頭頂,幾隻沒形體的遊魂從草叢裡冒出,纏住她的手和腳。
既然它們動手,也怪不得她了。
正當程希夷打算動用自己的法劍,忽然聽到幽幽的聲音。
夜晚的風愈發大,穿過草叢,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鬼魂的哀嚎。
伴随着的詞句和風一樣一陣又一陣,仿佛帶着極大的痛苦和哀傷,眨眼間聲音卻被風吹散。
聽了好幾遍,她終于聽清楚它們的話,它們在說:“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救救它們?程希夷不明白它們的意思,它們不是想害她,而是想讓她救它們?
為什麼?
程希夷從前一直認為死去之後不願意投胎轉世,徘徊人間的就是怨靈。
可是這些鬼魂和剛才那個吃掉老夫婦的怨靈不同,它們的确沒有傷害她的心思。
猶豫了一下,她問:“你們是想讓我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人害人,人害人——”
鬼魂們的聲音借助風傳來。
“人害人,是說這個村莊有人害死了你們,要我替你們報仇?”程希夷問。
鬼魂們說:“我們隻想安甯。”
程希夷想,這個好辦到,“你們在哪?”
“我們在地底下,我們在地底下。”
“地底下?”程希夷看了看自己腳下踩着的這片走不出的平地,“是我現在踩着的地方麼?”
“是的,是的。”
程希夷看向它們:“怎麼會死了這麼多人?”
鬼魂們說:“鮮血,他們要鮮血——”
鮮血?程希夷記得老伯跟她說是下遊的小柳村鬧鬼波及了這裡,而且隻提到蠱術,怎麼這裡這麼多冤死的鬼魂,還說“他們”要鮮血?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