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幅畫是被你拿走了!”
後頭突然傳來一聲帶着怒氣的喊聲,幾人回頭一看,方才的話也不說了,便看見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小公子站在那,怒目圓瞪,直直看着季棠。
季棠看見了他,心裡也冒起了火氣,自己不去找他麻煩,他倒是找上門了。
“唐承,你來做什麼?今日皇宮宴會,人多眼雜,我可不想在這裡把你打得頭破血流。”
那個叫唐承的小公子卻沒被這話吓到,冷笑一聲,說:“看看你臉上的傷,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他邊說邊伸出手:“把畫拿來。”
季棠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那幅畫,似笑非笑地說:“原來還是為了這幅畫,這畫本來就是我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買畫的銀子我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唐承仍然堅持,“把畫拿來。”
季棠握住畫軸的手愈發緊:“我要的可不是銀子,你将這畫哄騙過去,還有臉說?”
“給我!”唐承見要不來,便想要動手搶,他突然一手抓住畫軸的左側,想将畫從季棠懷中扯出。
可季棠早做了他來搶的打算,早就死死護住,一時也沒被搶去。
他本就對唐承怨氣極大,此時再次被激怒,一隻手護着畫,另一隻手抽出,緊握成拳,一拳打在唐承的右臉上,打出一個小凹洞來。
唐承被這一拳打得懵了一瞬,也不管那畫了,撲上去與季棠打成一團。
他本是練家子,他爹唐越在他小時候就請校尉專門來唐府教導他,所以即使才十三四歲,體格卻已經比同齡人要健壯得多。
而季棠是個混在脂粉堆裡的繡花枕頭,平時與人産生矛盾,也多用銀子擺平,他又生得瘦弱,别說同人打架,就是快走幾步都會氣喘籲籲。
方才那一拳,季棠已經是竭盡全力,但對唐承來說也是不痛不癢,隻是将他完全激怒了,也不管有别人在側,撲上去就亂揮舞拳頭。
鋪天蓋地的拳頭砸下,季棠原本還很氣,可漸漸地落下了下風,怒氣都被打沒了,隻能一邊躲一邊看準機會還手。
饒是這樣,他也招架不住。
而那幅畫也顧不得,不知什麼時候被扔到一邊。
早退到一旁的程希夷将畫撿起,用袖子拂去沾上的泥土,不是很明白這二人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
她将畫遞給杜文煥,低聲說:“杜大人,我見那位與你相熟的季公子似乎赢不了那個年紀比較小的唐公子。”
“嗯,看得出來他不擅長打架。”這兩人的矛盾,他們也不好相幫。杜文煥将畫接過,又往路盡頭看了一眼,那兒有人聽到聲音往這裡走來,“我們先走罷。”
“好。”
二人拿着畫從旁邊的小路離開了。
剛從小徑口出來,便有一老内侍急急忙忙迎上來,臉上帶着焦急,說:“哎呦,杜翰林,咱家可找到您了。陛下有旨,讓您過去。”
杜文煥微微颔首,随他前去。
老内侍瞥了他懷中的畫軸一眼,說:“您的東西怎麼自己拿着,還是交給您的丫鬟罷。”
程希夷主動上前接過,老内侍方才還沒注意,此時看到她擡起頭,話語脫口而出:“咱家剛才還沒注意,您的丫鬟生得也不俗,若不是這身打扮,還真以為是哪家的千金。”
杜文煥默默側身,擋住老内侍打量的眼光,問:“陛下可說是什麼事?”
老内侍收回眼光,眼神又重新聚焦在杜文煥身上:“這咱家也不好說,您到了那自會知道,總之不是壞事。”
“那就勞煩公公帶路。”
回到太液池,崇福皇帝正與使者談笑風生,之前獻禮時因為一點小插曲而造成的不快也消失不見。
從浣花院那邊來了人,還未至帝座前,先跪下叩首。
“臣杜文煥,叩見陛下、宜妃娘娘、恭順王爺。”
崇福皇帝擡眼一看,是那位短短數月便立下大功,替他解決了不少煩惱的杜翰林。
“起來罷。”
“謝陛下。”
“愛卿,”崇福皇帝閑坐在龍椅上,右手拾起一張賀表,衰老的臉上露出一分笑意,“使者在一衆賀表中唯獨看中了你的賀表,說你的文章字字珠玉,為衆賀表之冠。朕瞧着也是這樣。所以,朕要賞你。說吧,想要什麼?”
杜文煥忙彎腰作揖,恭恭敬敬地說:“臣蒙陛下天恩良多,不敢再求。”
崇福皇帝擡手,做出不贊同的模樣:“休要推辭,難道我泱泱大國,還沒有一件值得你動心的東西?”
“臣不敢。”杜文煥低着頭,餘光卻不自覺瞥向身後他的那個一直低頭沉默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