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紮訴說了他的遭遇,“如今我已經身無分文,孑然一身,無處可去。”
牧羊人歎息了一回,為城内的巨變和所有如阿紮這樣的可憐人。他能幫助的不多,隻是将手上僅有的馕餅又給了一塊。
阿紮站在洞口目送牧羊人離去。在那個身影消失的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他咬牙爬上一塊高石,氣喘籲籲地站在石頭上,向牧羊人離去的方向眺望。
山路崎岖,巨石聳立,天的盡頭是一條藍黃交融的淺淡色帶。這色帶環繞四方,粘黏着上下扣和的天地。沒有人,沒有任何身影,那個牧羊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他又回頭張望,在牧羊人來的方向,同樣隻有一片空寂。
阿紮呆立在高石上,忽然跪了下來:
這就是上天的恩賜吧?這個牧羊人,是上天安排來拯救他的吧?
他眼含熱淚,以頭叩地,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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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恩賜堅定了阿紮的信心:上天并沒有抛棄他們。那幫野蠻人,并非上天唯一的子民。
所以,他們之前是真的有罪?大概是有的。至少,他們,包括他,從未意識過上天的存在,他們從未感激,也從未供奉過上天。
這就是一種罪。罪在蒙昧,罪在不敬!
亡羊補牢,猶未為晚。現在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将全力彌補這種罪責。上天啊,請您接受這個罪人的獨白,您創造了一切,您賜予我們這一切,可我們愚昧無知,遲鈍愚蠢,無視并辜負了您一片拳拳關愛之心。現在這一切,是我們應得的懲罰。
請您原諒您這可憐無知的子民,他将從現在開始,将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獻給您,您将擁有最忠實的子民,他将用自己的身軀為您建造一座供奉的殿堂。主啊,我乞求您的一點寬宏,我乞求您的原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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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祈求了很多天,從早到晚,由日到夜。牧羊人再沒有來過,也沒有任何人路過他的洞口。天地空曠,仿佛一座孤島。阿紮再度陷入了沒有食物的絕境,可他沒有絲毫懼怕。這是懲罰,這是考驗,這是他必須經曆的磨砺。
他長久地匍匐在地,盡力表達着謙恭和臣服,直至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神迹終于在此刻降臨。昏睡之中的阿紮忽然看到了一片金光閃耀。這金光閃耀了整個洞口,一個人,不,一個神在這金色光芒中,自洞頂緩緩降臨。他看着阿紮,又仿佛看着世間萬物。
睡夢中的阿紮當即跪下,五體投地。
神低頭看着這個無比虔誠的人。神對他們的愚昧表示失望,對他們的不敬表示不滿。但阿紮的虔誠感動了他,他因此降下敕言:
世人愚昧,肮髒無德,神于是降下懲罰,略施懲戒。從今而後,爾等要恭敬禮拜,時時銘記神的恩德與仁慈。
對于阿紮,神允許他成為自己的仆人,并頒下敕令:他要求阿紮返回城内,将神的光明與博愛散播出去,讓更多的人從蒙昧中走出,接受神的教化。
阿紮匍匐在地,為意料之外的榮幸而顫抖,他發誓自己一定會成為最忠心的仆人。最後,神在夢中賜予了阿紮智慧。當阿紮最終從夢中醒來時,覺得自己精力充沛,身體清潔,神清氣爽,他的思維和眼睛從未如此清晰過。
這是神迹的顯現,這是神力!
阿紮熱淚盈眶,再次匍匐在地,在反複表達了忠心和感謝之後,他連夜動身,返回了城内。
回城後,他再次被捕獲,成為了奴仆,但這一回他内心充盈着力量:他有使命,他有更高的身份和事業追求,他是,神旨意的化身。
困頓中的希望,絕望中的光明。在飽受了罪有應得的指控後,阿紮給城中所有奴隸帶來了希望:他們有神。神沒有放棄他們,隻要他們誠心悔過,滿懷對神的信仰,他們就依然是神的子民。
這信仰的力量初始還很薄弱,但很快蔓延發展,最終形成了大浪洪濤。
----我們是神的子民,我們要代行神的旨意,驅逐這群異教徒!
第二次戰争在滔天巨浪中開始。逆來順受的奴隸們,以神為依靠,開始了反攻。他們要奪回這座城池,把它奉獻給神,當做他們主人的王座。
戰争持續了三天。那些侵略者們原本強悍的戰鬥力早已在享樂中消融殆盡,現在的他們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一觸即潰。
當戰争的硝煙散去,城池重回手中之時,阿紮,如今他是城内最大的祭師,率領着全部信徒匍匐在地,雙手高舉,感謝神的恩賜。
拱起的脊背如牛羊一般一行行排列在眼前,胡立站在桌前,看着這一切。
很快他索然無味起來,他退出系統,可系統一時沒有反應。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時間已是深夜,又是毫無進展的一個夜晚。
當他走回桌前想要重新退出,忽然定在了當地:
畫面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淺淺的綠色。畫面裡的一切,包括胡立的瞳孔,都映照在這綠色之中。但這綠色不是重點,重點是畫面中間的那四個字。這四個字是:
構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