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入口澀澀的味道,一點都不甜。
但聽說是很貴的東西,大家就也都不願意浪費,就着水吃下去了。
他們食用的劑量,本來就比普通人要多些,又因為是小孩子,相較體重來說,實在是不匹配,不多時,就口吐白沫,忍耐不住藥力,紛紛口吐白沫。
楊埔正是在這時候來到破屋當中,他就住在附近,知道這裡有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偶爾會過來接濟。
袋子裡的白餅一下子掉到地上,他抱起離自己最近的,正是那個帶着芙蓉片回來的孩子。
“我們吃了髒東西,就這樣了。”
男孩嘴角還有些白色粉末在,楊埔曾經見過吸食芙蓉片的人,所以認識。
“你從哪裡拿來的。”
“我,我們給人運東西換吃的,今天不小心撒了點到地上,我不想浪費,就帶回來給大家吃。”
剛才男孩想讓别人多吃些,自己那份就悄悄少了些,現在倒是還能正常回答楊埔的問話。
楊埔沒想到有人會讓孩子做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是誰給你的?”
“我不認識,他都是讓我們去城西的馬廄旁邊。”男孩已經吓哭了,一半是因為身體的疼痛,一半是因為小夥伴的慘狀,讓他不知所措。
楊埔拍拍他的後背:“别害怕。”
他不知道這些孩子吃了多久,就想着先催吐,把男孩提起來,從後面用力勒緊孩子的腹部,壓過幾下,孩子真的吐出來些水狀物。
他以為有效,但還是太遲。
男孩很快沒了掙紮,楊埔拿手指去探,已經沒了氣息。
至于另外的幾個孩子,同樣是斷了氣。
懷中的軀體尚有餘溫,他沒想過,明明上次見面,還是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就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城西馬廄……
一定得去看看,是什麼人居然沒有底線到讓孩子做這樣的事。
楊埔在馬廄蹲守過半日,注意着有些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的動向,果真被他找到了端倪。
隐蔽處,一個個孩子懷裡揣着什麼東西離開了。
必定是暗地裡進行的芙蓉片交易,那個在分發的人,他并不知道是誰,就準備暗中跟随。
沒有浪費時間,他先在旁邊的書畫鋪子借了紙筆,寫下一封匿名的舉報信,封好封口之後,雇人送往官府。
自己又跟着那人,一路穿過街道,直至在某處停下來。
那是某個茶館邊的小巷,楊埔的角度,隻能見到半個側影,那人似乎是在跟自己接頭的人交代什麼,語氣恭敬,姿态也放得很低。
會是誰呢。
楊埔仔細端詳着,直到兩人分開,他看清楚接頭人的面容之後,皺起眉頭,的确是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呢……
恍惚間他記起來,這不是張元外家的管家張禮嗎?
曾經自己去酒樓,見過他陪同張孤聲,和外來的客商談生意。
張禮既是張孤聲的手下,想必用孩子運送芙蓉片一事,也同他脫不了幹系。
楊埔站在牆邊的陰影中,側臉緊繃着,雙拳逐漸握緊。
從那時起,他就決定,要為那些孩子報仇。
本來,今天去破屋,是有好消息要帶給他們的。
他才出城回來,是在臨城有事務要洽談,楊埔雖然家境一般,無法救助這麼多的孤兒,心裡卻一直想着,要幫助他們。
這次更是聽說了臨城有專門救濟孤兒的機構,就專門過去同負責人洽談,結果也很好,負責人同意,說是可以帶些孩子過來。
就差一步,孩子們馬上就能過上其他普通孩子的正常生活了。
楊埔下定決心,不管背後真相如何,會面對什麼樣的困難,他都不能讓孩子們枉死。
送去的舉報信有了回應,當天就有官兵去馬廄周圍搜查,隻可惜沒能抓到現行,打草驚蛇之後,這個渠道也被舍棄掉。
他就隻能從張禮入手,跟了大半個月,才隻是确定下來,張禮,或者說背後的張孤聲,才是掌管着整個墨京芙蓉片命脈的存在。
隻是聽來的話又算不得證據,他不知道城中芙蓉片的存貨在哪裡,就把目标放在了員外府。
潛進張家,說不定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楊埔蹲點了幾天,從後門翻牆而入,想要跨過芳菲苑,去張孤聲的房間尋找線索。
隻是才剛進來,就遇到了夜行的護院,沒辦法,隻能就近找地方躲藏,這才碰巧進到了張舒棠的房間當中。
*
張舒棠聽他講了這些,不免心痛:“那些孩子,馬上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是嗎?”
他們本來還能在這世上活過很多很多年。
見她隻是個柔弱女子,楊埔心中憤恨,卻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你不用這麼假惺惺的。”
指尖傳來些涼意,他着眼看過去,發現張舒棠不知何時竟眼眶濕潤起來。
安安靜靜的,沒聽到任何啜泣的聲音,隻是很傷心地流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