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算有再多的揣測都隻是存在于腦海裡,現在被蔡力明目張膽地戳破,園長不免瞪大了眼睛,表情震驚過一瞬。
這種隐秘的事情,尋常人想着要遮掩都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講出來。
毫無意外,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蔡力指尖很沒耐心地在桌上敲了幾下,語氣卻沒什麼起伏:“瞧着你的樣子,就知道今天之前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吧。”
當然不可能會知道,園長轉了轉腦筋,很快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既然不知情,自然在知曉這消息之後,不論是誰過來問,都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
這是笃定自己已經猜想到了事情的真相,瞧着對方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有些緊張地繃直了背,更加不明白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以蔡力的背景,事實上盡管自己處在園長的位置上,或許對遊樂園的全體員工來講,有着絕對的話語權,可對他而言也是不值一提的。
雖然現在蔡力公司已經上市,并且将所有的生意都擺到明面上來,但那是這麼容易就能夠處理幹淨的,勢必暗中出力的人仍舊不少。
隻要有心,随意就能在自己的前途上使絆子。
可畢竟找上自己,就說明目前為止自己是唯一能夠幫上忙的,或者說是能在他之後的計劃當中起到重要作用。
園長點頭:“我接任園長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今天這種突發情況,有些事務的處理上還是沒能像您以前那麼盡心,想想還是得要請教您。”
蔡力見對方态度很上道,語氣比剛才松懈了一些。
“諾心很多年都不見蹤迹,她既然是我身邊的人,那麼遭遇不測的話,很大程度上是朝我來的。”
知道的确算是有求于自己,園長身上的壓力頓時松了不少,走到咖啡機前從容地調配起咖啡來。
機器本身的噪音并不大,但在此刻寂靜的房間當中,啟動聲音仍舊非常明顯。
高速噴出的蒸汽營造出白霧的效果,飄到臉上看不清面容。
“您那時創業初期艱辛,難免有時會激進些,有些人覺得受到威脅想要做些什麼證明地位也是正常的。”
不消多時,濃醇的咖啡味布滿整個辦公室,咖啡豆是他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這個産地的牌子喝了幾年。
放在辦公室的是簡約大氣的白色瓷杯,隻在杯沿處有一道圍繞着的金邊。
“您嘗嘗,喝過的人都說我沖咖啡的手藝還不錯。”
蔡力拿起瓷杯,氤氲着的熱氣很快消散,他不慌不忙地喝下小口:“說起來,其實我想到一個早些年前跟我有仇的人,他在多年前曾經因為賭博欠下不少債務想要跟我借錢,但我想着不能助纣為虐,就并沒答應。”
園長在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坐下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不就能說得通了,這種人向來利益至上,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也不足為奇。”
心裡卻是在暗自腹诽着,能這麼快找到替罪羊,也是費心了。
蔡力将咖啡杯放回到桌面上,有些強迫症地将把手放在跟桌邊完全平行的角度上,語氣當中頗有遺憾。
“我們年輕的時候關系非常好,在大學就認識了,所以他也知道我跟諾心之間的一些事,對于遊樂園的運行情況當然也知曉。”
他動作很輕地搖頭:“那旋轉木馬是諾心一手操辦起來的,他知道我一定會非常重視,不會輕易移動。”
換而言之,私下裡動手 并不會被發現的幾率也要更高些。
園長又試探着問道:“那這人,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還有找到的可能性嗎?”
“當年嚴詞拒絕之後,這人就在我的生活當中消失了,可能是找到了什麼别的賺錢方式吧。”
蔡力提起這人是并沒有什麼懷念和追憶的意思,眼中的嫌棄和厭惡完全都沒有掩藏。
“不過他沒上過大學,高中畢業之後曾經在市内的化工廠工作過一段時間,但因為性子不穩定,沒過多久就被自動離開了。”
園長想起來剛才聽到過刑偵人員在調查過程當中的隻言片語。
如果隻聽蔡力言論的話,确實這個人有着很大嫌疑在,而且他既然會講出口,就說明确有其事,并且不怕警方進行探查。
“這麼說來,如果檢測出來遊樂園當中出現的屍體身份的确是失蹤多年的夫人的話,他就是重點調查對象了。”
蔡力這才站起身來,在辦公室當中踱步:“你從很早就在園裡工作了,這麼多年過去,肯定清楚很多以前我擔任園長時發生的事,會記得這些也不奇怪吧。”
園長跟着起身,他一開始也隻是辦公室當中普通的員工,按部就班地在進行職業生涯,事業上也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事實上當初任命新的園長時,他也很驚奇蔡力居然會選上自己。
隻說是自己看起來比較穩重,當時他還曾經慶幸過,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這麼多年,其實蔡力對遊樂園的事務并沒有完全脫手,很多時候,在某些小細節裡,其實自己一直都是被牽着鼻子走的那個。
現在被要求說出不存在的事實,自己也完全沒有能夠反駁的勇氣。
園長突然明白過來蔡力這個選擇的初衷,這麼多年,原來他隻是被放在了傀儡的位置。
他早就接受,或者說已經習慣聽從蔡力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