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比爾沉聲說，伸手将他往後拉。

莫麗已經六神無主，開始流淚了。

“——沒有一點抱負，害得我們一直過得貧窮——拮據——你知道他們怎麼說的嗎？韋斯萊——明明是純血統——生一大堆孩子，擁擠地活在肮髒的地洞裡——像一堆見不得光的鼬鼠——”

亞瑟拍翻了桌子，上面的碗碟嘩啦啦砸到地上，滾燙的洋蔥湯潑了珀西一身。金妮吓得尖叫起來，羅恩和喬治抱住了她。

“你這個白癡！”弗雷德嚷嚷道，沖過來就想給他兩拳，比爾又急忙攔住他。

“别說了！都冷靜點！”他喊道，“爸爸，你們現在都在氣頭上呢！”

“是嗎？你原來就是這麼覺得的嗎？你認為你生在一個讓你感到羞恥的家裡嗎？”血液湧上了臉頰，亞瑟的頭已經變得通紅，他憤怒地看着這個兒子，像是第一次發現他是這樣一個人。

“沒錯！羞恥！我不得不忍受着别人的冷待和白眼！學校——部裡——每個人都能踩我一腳——！好像貧困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罪！好像有個隻知道親近麻瓜的爸爸是個洗不掉的恥辱！”

“從小——穿比爾和查理的舊衣服，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玩具——因為後面還有幾個小的等着用！衣服破了又補，皮鞋分了家還是要釘上繼續穿！直到上了學——拿到學年第一，才可以提出些要求，得到一件新的襯衫！比爾與查理都走後，才能擁有一間廁所那麼小的獨立房間！”

珀西的眼睛紅了，不管不顧地吼道。

“學校裡的人都說我們家是住在垃圾堆！别人想買就買的孔雀羽毛筆，我要猶猶豫豫思考幾個月，那些破爛的書一頁一頁粘起來讀——買不起昂貴的儀器，去二手店買别人沾了糞便後扔掉的東西，還要抱着那玩意歡天喜地！”珀西一股腦把這些年積攢的怨氣全發洩了出來。

珀西的聲音都啞了，滿腹委屈吼道：“談戀愛時，帶女朋友去茶館都要攢兩個月的錢，不敢帶她去商店，不能給她喜歡的東西，還要她來照顧我——她總說自己喜歡在野外散步，我知道她和朋友一樣喜歡坐在精緻體面的茶館，坐在香氣噴鼻的餐廳，她從不讓我給她買禮物，因為她知道——我什麼都買不起！”

“我知道，媽媽那麼辛苦，要養育一大堆孩子，我知道，我是哥哥——我要懂事——我不能與弟弟妹妹搶東西，我不應該和他們鬧矛盾——從小就幫忙照顧他們——知道家裡的情況，從來不敢提什麼要求——每次缺什麼都得到最後關頭才提出來——要不是我的成績永遠保持在第一，要不是我一直那麼優秀——你們告訴我去魔法部多少美好，讓我為之奮鬥——現在又輕易讓我放棄——！有那麼多孩子——最不關心、最不重要的那個就是我——！是我——！我的乖巧懂事換來的不是疼愛，是更多的忽視——！”

“那真是委屈你了，”亞瑟暴怒地嚷道，“不得不在這樣一個地方生活這麼多年，不得不忍受這些事情——”

“不……亞瑟……别……”莫麗哭喊着。

“——你的哥哥，你的弟弟妹妹，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

“——是嗎？比爾選擇當一名解咒員！他一畢業就跑得遠遠的，拿着優渥的薪水，在外逍遙自在，他不願意回家！查理也是一樣！怎麼，你敢說不是嗎？”珀西沖勸說自己的比爾吼道，“你厭煩了這樣的日子，你不想再天天擠在這個逼仄的房子裡，處理兄妹之間的瑣事！你們都對這樣一屋子人感到厭煩了！你們都有這樣的想法，隻是我說出來了而已！”

珀西面目猙獰，胸膛劇烈起伏，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頭發還在滴水，汗水和洋蔥湯混雜在一起，滾落下去，刺激得眼睛生疼，他的眼鏡也滑到鼻翼處。

“你選擇與鄧布利多為伍真是蠢到了家，爸爸！鄧布利多眼看着就要有大麻煩了，你這麼做會跟着他一塊兒倒黴的！我知道自己應該為誰效忠！”他冷冷地說，“我不願意讓自己變得和你一樣！”

“你簡直執迷不悟！”亞瑟指着他說，“你不是我的兒子！”

“亞瑟！”莫麗尖聲喊道，“别這樣說，别！”她過來想要擁抱珀西，“對不起，珀西，我從沒想過，你竟然受過這些委屈，我沒有，我沒想到你有這麼多的心事……”

“你還是要讓他這麼做嗎，媽媽？”珀西躲開了，看着母親問道，“你也認為我應該放棄我的事業，乖乖成為一個不思進取、待在掃帚間一樣的辦公室裡的人嗎？”

“不，珀西，你爸爸……鄧布利多沒有撒謊，你知道……哈利他……”

“一切都隻有他一個人的訴說！”珀西厲聲說，“沒有任何證據……到處惹出是非，嚷嚷他的傷疤疼……”他搖搖頭，突然覺得連母親也這麼陌生，“就憑這個，你們就想毀了我，你總是要我讓步，先是弗雷德和喬治，又是金妮，就算那個人隻是一個與我們無關的孤兒，你還是要我讓步！”

“你怎麼能這麼說！”金妮氣憤地吼道，“哈利比你強百倍！”

“快别說了！”羅恩捂住她的嘴。

“如果你們硬要背叛魔法部，我就要讓每一個人知道我已經不再屬于這個家了。”珀西冷酷地說。

“那你就走！”亞瑟嚷道，“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真是後悔有你這樣的兒子！離開這裡！離開！”

珀西轉身上樓，他狹小的房間裡現在多了許多比爾的物品，他從櫃子裡拖出箱子，一隻手數得過來的幾件衣服，都是上班後買的；櫃子上留下的幾本舊書，都是他之前認為還需要再看的，其餘早已再次賣掉；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少得可憐，小小的箱子連一半都沒填上，珀西自嘲地笑了笑，将桌上有女友照片的相框放在衣服上，合上箱子，拎起赫梅斯的籠子。

“不——珀西——”莫麗伸手想要攔住他。

“放開！莫麗！”亞瑟憎惡地說，“讓他走！”

珀西看了眼母親，低聲說：“保重。”頭也不回地走進黑夜裡。

“不——不行——别走——珀西——不要——”莫麗哭喊着追出來。

噼啪！

他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