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蕭程身前的是個體格彪悍的大漢,剛才動手的便是他,他身形的陰影輕易将人籠罩着,那種壓迫感,比起忠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程試着動了動右手想強撐着起來,可微微一動就扯出劇烈的疼痛,莫非是剛才那一下竟把手臂撞斷了!?
何人來那麼大力氣。
他緊着眉忍着疼看清身前人的面貌,這不就是讓他赢錢的那個人嗎,下一秒就“呵呵呵”地低聲笑着。
忠爺見狀清楚不能将此事鬧大,地上那人也得了教訓。
本以為是個難對付的,才敢如此挑釁,可剛才那幾招下來,證明了對方隻是空有膽量的花架子,輸了錢心有不甘的公子哥罷了。
忠爺蹲下身,朝蕭程伸出手:“怎麼樣?年輕人,我可以把錢給你,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蕭程不等他說完,打斷道:“不用了,就當我賠你桌子椅子。”他趁起身之際,壓低聲音隻容兩人聽見,“這幾日,還是不要再開了。”
忠爺一怔愣,回過神時,人已經走遠了。
蕭程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隻恍惚見到有慶的身影正帶着人焦急地朝自己跑來,再次醒來後已躺在質子府的卧房裡。
他手臂上正綁着繃帶,骨折處重新接上了,有慶在一旁寸步不離的守着。
看似隻尋常摔了幾下,沒想到也傷到了内裡,蕭程此時嗓子發癢,咳幾聲也能帶着全身的筋骨疼起來。
“有慶,我是怎麼回來的?”蕭程喝着水不經意一問。
有慶便解釋當時出門尋是因為世子太久沒回來,實在擔心才出此下策。
“那我回來後,可有人來過?”
有慶搖搖頭,除了大夫之外府上還沒來過其他人。
天氣漸漸暖和,涑水河沿岸的柳杏皆已披上新綠,尤其是禦街兩旁,正如徐遺所說百花齊放,莺燕戲柳的景象已初見端倪。
廬陵各處曲折池苑早晚都有人設帳觀賞,不曾空落過。如此好的景色,最适出門踏青,蕭程卻在府中養傷。
這期間徐遺曾拜訪幾次,見蕭程百無聊賴打不起精神,便與他暢談金明池迎春宴時設有馬球會,想來世子離家許久,應該會喜歡。
徐遺走後,蕭程那堵在胸中的悶氣才痛快的吐出來,叽裡呱啦講個不停,煩死了。
一入春後大内便為迎春宴忙活着,往年官家都會帶着幾位宮嫔與皇子公主,所用儀駕已是浩蕩無比,再加上随侍的官員與禁衛,已有幾千人。
為防出亂子,南趙規定此宴前後十日左右,不許遊人靠近金明池。但當今皇帝為與百姓同樂,允許百姓們在金明池外圍遊玩觀賞,或許還能聽見隐隐傳來的宮樂雅音。
如此,迎春宴便成為全廬陵最期盼最盛大的春日佳事。
日程一旦定下,大内就派人到各官員家中送去趙琇賜下的東西,質子府也不例外。
趙琇近身的朱内官親自去了質子府,一見蕭程負傷,那滿臉笑容換上了關切的神情,但蕭程并未說全原因。
朱内官先輕聲囑咐蕭程好生将養着,再轉向别處将府裡所有的下人聚起來,厲聲斥責疏忽、沒伺候好世子等等。
蕭程的耳力好,即使在屋内也能聽清朱内官的聲音,也淺淺聽出朱内官意有所指。
上鈎了,那傳遞消息的就不可能出現在與他玩關撲的人裡。
自蕭程尋事離開後,忠爺立刻将關撲場關閉,至今已有半月,等官府派人暗中探查的時候,等來的是一座空樓。
三月已到,金明池蔥郁的春景已現,沿途垂柳随風,堤上花團滿眼。儀駕先遊行禦街,再經過西大街直往外城的順天門去。
許多百姓一早便在禦街上等候,儀駕一來就簇擁歡呼着,趙琇雖坐在華貴的寶車内,但聽簾外呼聲陣陣,臉上洋溢着滿意的笑,再想着待會宴飲上有一樂事要向群臣宣布,笑意越來越濃。
禁軍出動上千人在首尾兩端護衛着,執金戈,披鱗甲。旗幟高舉,那震天的呼喊令它們應聲飄動,齊整的宮人提着熏香、彩燈走在兩旁。
群臣走在前頭,由大相公韓骞領着,緊接皇子們的騎行隊,蕭程也在列中。
蕭程隻用左手握着缰繩,右臂還未好全,不可太過使力。見此景此情,他心中無從欣喜,反倒生起許多厭煩來,便把頭偏到一邊去。
這不偏還好,一偏就覺出有人正緊随儀駕,可此人的眼神卻是鎖在他身上的。
蕭程機警地避開視線,就在移眼的那一刻,那人拿出一枚小玩意,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金屬光澤。
蕭程身子一頓,意識過來那枚東西有些眼熟。
難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