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
這四個字在有慶心裡激起千層浪,他攥緊手,瞪着雙眼呆呆地看着蕭程,後者便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招攬心腹的目的蕭程算是達成了,現在令他費神的就是府外的禁軍。
“行了,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明天陪我練箭。”
大内,一切都靜得很,唯有趙琇的寝宮裡還響着落子的聲音。
“質子府裡都可好?”
朱内官笑着回答:“都好着呢,這世子每日不是同小内監們玩就是練箭的,安分得很。”他上前一步端起茶盞,提醒道,“官家,夜深茶涼,還是早些歇息吧。”
趙琇摩梭着棋子咳嗽幾聲,眉間湧起愁緒,歎道:“景靈宮奉安的事情辦得如何?”
朱内官慰道:“太子殿下很是盡心,所有事宜都親自盯着呢,陛下就放心吧,自個兒的身體要緊。”
半月前司天監來禀,天現異象,兩日并出乃是不詳之兆。南趙各地又接連出現地裂,寬則兩丈,長則數百米。一應奏疏上百封遞進垂拱殿,讓趙琇心緒不甯,舊疾複發。
據司天監所言,破兇之計位于大内的正南方一最具風水寶地,這個地方正是安放南趙各個皇帝禦容像的景靈宮。
如此一來,便是提醒趙琇這個皇室子孫不孝祖宗。
趙琇恐是當年因戰亂遺失過太祖禦容像,虞州三地又在他手上被割了去,二話不說立即着人準備奉安一事,還親自寫封罪己诏告慰祖宗與天下百姓。
奉安當天,趙瞻前來請安,見趙琇思慮過重身體并未好全,但仍然要親曆親為,便把休息的話咽了下去。
距上一次官家親自奉安景靈宮時還是在四年前迎回太祖禦容像,南趙本定下每五年大型奉安一次的規矩也因此次情況特殊而打破。
由大内至景靈宮的這段路程被嚴加看管起來,上千名禁軍守衛站在兩側,趙琇的儀駕一出,百姓雀躍起來,卻不敢如同駕臨金明池那般高聲歡呼。
百姓們是不能夠進景靈宮的,所以裡面供奉着怎樣的天子容顔不得而知,但不妨礙他們想象,這種想象又時常加注于趙琇身上。
趙琇是南趙至今的幾位皇帝中最愛與民同樂的,出行時百姓便能一窺他的身影,想來從前的幾位皇帝應該同當今官家一樣溫和。
太祖立身像放在景靈宮正殿中央,趙琇恭敬虔誠地立在殿中,身後緊随趙瞻和趙眄,殿外黑壓壓的站滿了文武群臣。
那封罪己诏擺在香案上,此時趙琇心中正祈求太祖原諒,虞州三地曾是太祖一舉定中原的始發地,太祖崩後就在那虞州建了座禦容殿以便供奉。
至此虞州、建甯、漳平劃為一域,以虞州為首統稱虞州三地。
太祖的豐功偉業早就烙印在兒時的他心裡,即位後又傳達給自己的兒子,看着這幅栩栩如生的禦容,仿佛又見太祖當年征戰四方、英姿勃發的模樣。
情至動容之處,趙琇又咳起來,朱内官正要上前攙扶,被趙琇揮手攔下。
他命所有人退出去,隻留了趙瞻和趙眄陪着,殿外的大臣們面面相觑。
殿門終于開了,這一上午都耗在這裡,有些大臣的面頰被日光曬得通紅,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趙琇的儀駕還沒能進得宣德門,散去的人群又聚集起來,吵吵嚷嚷的擁成一團。
“快看!這是什麼!”
“我不識字,你來念念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頃刻間,天上飄下數不清的紙,猶如大雪天中的雪花。趙眄策馬逼近人群,朝上一伸手抓住了一張紙,展開後上面大逆不道之言令他震谔。
景靈宮太祖立身像為假。
“這太祖皇帝的禦容像居然是假的?”
“是誰這麼大膽?”
趙眄擡頭眺望,可四處飄落下來的白紙實在太多,街上、樓閣上皆是人,想要找出肇事者無疑是大海撈針。
他策馬轉回,臉色鐵青地遞給趙瞻。
趙瞻當機立斷:“派人将這些悉數收集起來,對比字迹,查查來源。”
趙眄點頭:“好。”
垂拱殿内,氣氛格外凝重。
“大膽!放肆!”趙琇一掌拍向桌面,震得殿中其他人不敢作聲,“究竟是誰如此猖狂,去,把他給朕提來,朕倒要看看他的命到底有幾個!”
趙琇氣急,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趙瞻擔憂上前,“父皇,當務之急應是查清來源,這些東西數量之廣,而且都是同是撒下來,不像一人所為。”
趙琇聽後情緒稍微平複了些,站在一旁的韓骞也附和着:“官家,殿下所言極是,誣蔑亵渎太祖禦容是死罪,此人膽大妄為,事後又不漏蹤迹,怕是蓄謀已久。”
“而且此事不宜再擴大,今日聚集的百姓已是悠悠衆口難以堵住。父皇,此次奉安是兒臣親自督辦卻還讓人有機可乘,請父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