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個玉佩,它有一個故事,你聽不聽。”許雲程立在帳中,從懷裡摸出玉佩放在桌上。
元真對着元瀚使了眼色,元瀚識趣的退出去并支開了守在帳外的北真士兵。
“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我離開這裡。”
元真深邃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他停下手中動作,還在斟酌許雲程的話時,後者繼續說:
“四十多年前,有個女子還是小姑娘的時候,跟着家人從遙遠的地方去到一個人生地不熟地方生活。那裡的生活很平靜,他們就再也不想離開,後來她長大了,嫁給了對她很好的人。他們有一個孩子,可是沒能等孩子長大,她就離開了他們。”許雲程眼睛沒有看着元真,似乎這頂軍帳也沒能将他的眼神攔住,他的語氣變得越來越輕,“她把這塊玉佩留給了她唯一的孩子。”
元真明顯想聽的不是這樣的故事,但他還是從許雲程的述說中抓住了唯一可用的信息,那就是四十多年前這個時間。
“明日,你不用再回去,跟我離開盤馬灣。”元真扔回玉佩,丢下這句話直徑出賬,留下許雲程在原地發愣。
他以為元真會像之前那樣向他問個透徹,沒料到連這個條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許雲程迅速起身,拔腿想追出去,可一到帳外,就被元瀚攔下。
“将軍說了,今夜你老實呆着,哪兒也不許去。”元瀚慢悠悠道。
許雲程隻好重新回到帳内坐下,然而毫無睡意,他開始擔憂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是否正确。
他借着帳中微弱的燭火,捧着玉佩細細看了起來,它戴在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覺得有什麼特别之處,如今也不得不懷疑母親當年說的故事了。
元瀚受自家将軍之命,要他今夜守在帳外。自己好歹也是個威風凜凜的副将,每次來盤馬灣不是成了跑腿的就是成了看門的,都跟裡面那小子有關系。
再看看許雲程,又瘦又小,還一臉愁苦的蔫樣,元瀚越看越搖頭。
日出夾在雲層與草原之間,從遠處投射而來的霞光灑在一片還未褪去的霧中,風一過,流岚似水。
元瀚捧着北真的服飾走進主帳,用佩刀輕輕敲了敲還在榻上睡得正香的許雲程。可塌上的人好久沒睡過這麼安穩舒适的覺了,元瀚愣是叫了十多次也沒醒。
在元瀚要蹲下時,許雲程忽得睜開眼,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警惕地盯着前方,惹得元瀚像是做錯了什麼好不自在。
“把這個換上。”元瀚将衣服扔給許雲程便快速走出主帳。
許雲程平複下砰砰直跳的心後,才發覺自己是睡在俘虜營的主張裡,剛才的反應的确與元瀚無關,這隻是成為了他的一種本能而已。
許雲程展開衣服,這衣服穿起來繁雜瑣碎,真是不如在南趙時所穿的方便,他花了好些力氣才穿齊整。然而許雲程比原來瘦了許多,北真的服飾在他身上自然就顯得寬大。
帳外馬蹄聲腳步聲攢動,元瀚朝帳内咳嗽了一聲,示意許雲程加快速度。
元真已經跨上馬點好隊伍整裝待發了,許雲程不會騎馬,仍舊被安排在元瀚身邊。
一衆人馬馳騁在盤馬灣的草原上,揚起的黃沙将身後的路途一一掩蓋。
出了盤馬灣的地界,衆人一路向北進發。既然邊境尚且安甯,南趙也沒有任何動作,聖主皇帝便召元真回京述職。
盤馬灣便由另一位将軍鎮守。
此時正值入夏時節,白日天清無雲,夜晚明月高懸。連行幾天,元真便下令紮營休整,他們點起篝火,圍坐一圈,火燒得正旺,也燒得他們心中快活。
人群裡響起粗犷嘹亮的歌聲,士兵們難得卸下平日的嚴肅與警戒,好似就和朋友一樣高聲歡笑,行酒吃肉,來來往往。
人群外的許雲程獨自坐着,他手中握着一張餅,緩緩擡頭望向遙遠的夜空。
何大哥,你在哪兒呢?
星星太多,他找不出哪一個是何方,而他又太渺小,自嘲着何方也難以看見他。
許雲程收起面餅,然後拔起一根草叼在嘴裡,順勢躺了下來。
“怎麼不吃?”一道聲音在許雲程的上方響起。
元真提着一塊烤得還在往外滋滋冒油的羊腿,它散發出的香氣毫無遺漏的飄進了許雲程的鼻腔裡。
許雲程卻移開眼,嘴硬道:“我還不餓。”
元真也不管許雲程說什麼,扔下羊腿後便重新回到人群裡,可眼睛卻是一直朝許雲程這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