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歐歐——”“歐歐!”
海鷗們的叫聲時而悠長、時而尖銳短促,它們在落日的幕布中,有的還流連于海天一線的無窮遠處,盤旋着,有的已經疾飛着、歸心似箭。
此時的海面像自然織成的暗金色綢緞,風是天空向它伸出的手,引得大海難耐地躍動着,渴盼更激烈的纏綿。
克萊爾将目光收回船内的甲闆,擰幹抹布繼續擦拭起來。她已經在這艘船上待了一個星期了,隻做些簡單的清潔保養的活計,左腿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
“妮娜!”一聽到這聲叫喚,克萊爾立即回過頭去,現在她也已經習慣了被稱為妮娜·奈斯。
看見來人,克萊爾臉上揚起笑容來,“怎麼了,雷米。”
雷米是船上的廚師,他料理海鮮很有一手。而且從不因為克萊爾是中途上船的女性而輕視她,心思單純,好像還是個孩子,隻一心想着怎麼為船上的大家夥們做出更美味健康的夥食。
“到飯點了,你怎麼還不來,飯菜都快搶光了。”
克萊爾不好意思說,自己确實有些害怕跟船員一起進食。
他們老在吃飯的時候互相投擲管制刀具。
于是她假裝茫然說,“哦!我給忘了,畢竟我食量小、不太容易餓。”
雷米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和粉紅的牙床,“我就猜到了,”然後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瞥了眼,确認沒人在附近,壓低聲音說,“但我給你偷偷留了些食物,還有一個橘子。”
“太感謝你了,雷米!”克萊爾沒想到他這麼關心她,“你真是我在這兒最好的朋友了。”她伸手擁抱住了他。
一個人掉到一個全是異性的船隻上,說不害怕、沒有顧慮肯定是假的,每天晚上她都要反複确認,自己已經把門窗封死。
可自從有雷米這樣一個小孩子心性的朋友,克萊爾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多了個說話的人,而幾乎是幫助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不認識雷米之前,大海在她眼裡一直是壓抑而可怕的。
懷中柔軟溫暖的感覺,給了雷米一種非常奇妙而又陌生的體驗,他的臉色微微紅了,但因為膚色較深所以看不出來,他咳嗽了一下,拍着克萊爾的肩膀,“快去吧,不然等下食物都涼了。”
雷米也很高興能交到克萊爾這樣的朋友,她是唯一一個會在吃完飯後留下來幫他收拾桌面的人。盡管那些雜亂、食物殘渣到處都是的殘局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走進淩亂的廚房,此時裡面已經沒人了,雷米先快速地給她收拾出一小片能坐人的地方,然後從低矮的櫃子裡,端出來一份烤羊排、一大塊厚實但不梆硬的面包,以及一杯南瓜汁。
克萊爾其實早就餓得饑腸辘辘了,她在道謝後立即狼吞虎咽了起來。不到五分鐘,就把晚餐消滅了個精光。
“我去給你拿橘子。”雷米說。
他朝放置水果的食品櫃走去,突然感覺到甲闆猛地向□□斜,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眼冒金星之時,他驚恐地看到一柄原本在桌上的餐刀抖動着滑落,并且直直地朝他的面孔紮來。
雷米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可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掀開眼皮一看,原來是克萊爾及時抓住了刀柄,刀尖就停留在他上方一公分的地方。
克萊爾把餐刀收起來,急忙蹲下身去扶雷米,“沒事吧,是不是風暴來了?”
像是要回應她的話,窗戶在突然而至的疾風驟雨下,砰砰砰地發出聲響,船體也大幅度地傾斜起來,緊接着,廚房外傳來謝瓦利埃·瑞德船長的高聲指揮,“都給我站起來!你們這群沒腦子的!風暴和驚濤駭浪要來了!”
等克萊爾剛一推門出去,狂風驟雨就打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适應了一會兒後,她眯起眼睛觀察情況。
船體在洶湧的波濤中颠簸起伏。
船員們手忙腳亂地動作起來,噔噔噔的腳步聲、風吹在帆布上的獵獵作響和雨聲、駭浪聲混合起來,掌舵的瑞德船長不得不扯着嗓子,才能讓自己的指揮聲傳出去。
“旋轉絞盤,拉緊繩索!收起主帆!”
十幾個人一擁而上,一個接一個地握着絞盤的水平把手,費力地彎着腰推動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個身材較為瘦小的船員,沒站穩滑倒了,他下意識地拉倒了近旁的一位船員,絞盤一下子反向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