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如月的瞳孔倒映着熒幕閃爍的藍白光,我側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親吻他的下颔,因為他實在是太吵了,跟我低聲說着什麼話,這樣他能安靜些。
吸血鬼能夠在嘈雜的環境音中挑選出自己想要聽到的一支,我的腦容量不太能在這個還沒太睡醒的時候又看電影又聽他說話。
他無奈地低下頭來,“你就不能聽我說嗎?夢光。”
“嗯……嗯。”我眼神停在電影的空境上,瞳孔的深色光圈逐漸擴散:“說吧。”
“今晚的事情…我一直在想……”
“沒關系哦。”我說:“七海又沒做錯什麼,不是說不去了嗎?不去的話就好了,我隻是不太習慣那個點吃藥,那個時間吃藥的話,做什麼都覺得會想很多。”
他還想說些什麼,難得地避開我安慰的小雞啄米式貼貼。
丈夫身體微微前傾,神情認真:“夢光,那個藥……血液錠劑,沒有其它的型号或者藥廠生産的替代品嗎?”
“沒有吧,”我想了想,“這些秘方都掌握在長老院的手中,更高的血統不需要購買血液錠劑來滿足生理需求,也就沒有必要造其它的型号,無非就是血液濃度含量的問題,這已經是接近最好的了。”
他默了默,“夢光,有見過其它的……吸血鬼嗎?”
本來想說“同類”的丈夫,詞到了唇邊,依然覺得不悅地更疊了用語。
四:
“除了那位醫生,基本沒有哦。”我回答。
“其實可以感覺得到的,附近的、跟自己一樣的存在、比自己等級更高的大人們。”
不奇怪嘛,無論如何,都是在東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暗巷裡、狹窄的出租屋裡,都有着血紅而冷淡的眼睛。
“大人?”丈夫微溫的指腹擡起,輕輕抵上我的唇,像是規勸、或者是純粹冷淡的制止,“…這樣的詞怎麼能學。”
學?
其實這是不需要學的呀……
就算明顯地感知到妻子已經是不同于人類的物種,仍舊将她身上異類的一切,歸咎于他沉默着憎恨的對象。
我舔了舔他的手指,獠牙微微摩挲過。
隻有被純血種、也就是Level A血族咬過的人類才能夠成為級别Level D的吸血鬼,其餘等級的吸血鬼都是由血族衍生、誕下的。
穩定血統、提升等級或者苟延殘喘的方式,無非就隻有喝下純血種的血液,哪怕是一滴,都能夠讓不穩定的狀态平靜下來,近乎一種賜福。
更高等級血族的命令是完全無法違背或忤逆的,就連見面,都忍不住想要膜拜。
沒有辦法吧……
哪怕我是天生的血族、甚至Level C都好。
雖然也不是如丈夫一般的人類。
但也就不會這樣掙紮……這樣笨笨的活着了。
面對丈夫置喙更高統治階層的血族,我無法控制地顯露出隐約而柔軟的攻擊性:“呀,沒有…就像潛意識的。”
他沉默着,指腹微微後撤,按了按唇面,低下眼眸時像在無言地悲傷。
我擡起手,彎曲手臂,環住他的修長的脖頸。
“沒有啦,除了七海以外,沒有人願意理我的,就算是吸血鬼們,我也沒有興趣去主動了解。”
丈夫看着我,目光漸漸軟化,溫暖起來。
我的聲音輕柔,語調像在唱歌:“七海想要我有更好的生活方式,我知道的呀,我也想要七海過得更好、更好、哪怕沒有我也要過得更好。”
“夢光……”
我陷入他的肩膀,像某種喜愛趴在人類肩胛骨上的鹦鹉鳥類,淺淺地、依戀地摩挲着,“藥物的替代……它研發出來本身就是為了替代一樣東西的。”
甘美的、誘人的……
血族中素食主義者也會覺得優美的、至親者的血液。
尖牙在唇下被柔軟的舌尖舔舐過,近似一種上陣前的鋒利刀刃。
為了刃血、汲血而存在的獠牙。
隻要……
哪怕是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