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紀灼聽着就皺起了眉,特意囑咐他的小弟去照顧那男生。他的小弟們拍着胸脯答應了,後來還特意在二班裡提過“紀灼”這個名字,讓那些霸淩者不敢動手。
“沒事兒,你不想說話也沒關系。”
紀灼相當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左右打量了一番少年沾滿了髒污和血迹的上衣,忽然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柔柔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你記住,我叫紀灼。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了,報我的名字就好。灼哥保準替你擺平,嗯?”
少年怔怔地眨了下眼,沒開口。
紀灼也沒生氣,繼續翻自己的書包,從裡面找出好些小零食和新奇的小玩具,一股腦地塞到少年的懷裡,拉着他到旁邊坐下,自言自語般說了好一會話。
直到天暗沉沉地黑下來,紀灼才驟然想起了在菜場那頭的宋嘉莉,暗道了聲不好,匆匆地跟少年道别。
但他剛起身,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那力道極大,幾乎要将人的骨頭給捏碎。紀灼輕嘶了聲,有點茫然地轉過頭:“怎麼啦?”
“紀灼,”
那孤僻又陰郁的少年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還帶着點未變聲前的清冽,語氣偏執又固執,像是認定了某件事,
“我不會讓别人搶走你了。”
“?”
搶走?這都什麼跟什麼?
紀灼還從來沒見過說話這麼沒頭沒腦的人,可他竟然還覺得這人很可愛,撲哧一下笑出了小虎牙:“我可是老大,有誰能搶走我?我可以跟你做朋友,但是你得先告訴我叫什麼名字。”
“……”
少年的目光牢牢地落在紀灼的身上,眸中的某種情緒滿溢到幾乎快溢出來。
過了好幾秒,他的唇瓣微微張合:“我叫…陳月尋。”
“你可以叫我,小月亮。”
-
淩晨兩點,街道寂靜,空氣清新。
紀灼收拾完東西下了班,有點困倦地從後廚的門出來,正猶豫着要不要去路邊掃一輛一塊錢的共享自行車時,就忽然聽到了一道意有所指的鳴笛。
他微微一頓,扭頭望了過去。
分辨出熟悉的勞斯萊斯時,尾音忍不住揚起:“霍月尋?”
“你怎麼還沒走?”
車門打開。
霍月尋半側臉掩在濃重的黑暗裡,另外半張則映着點暖色的光。他那一雙眸看上去較之前清醒了許多,此刻含着些許笑意:
“……我們說好了,我要接送你上下班的。不可以食言。”
紀灼輕輕地吸了口氣,一時間不知該說他是守諾好還是頑固好。兩人一高一低,面面相觑了半晌,最終還是紀灼敵不過霍月尋炙熱的視線,自暴自棄般鑽進了幻影的後座。
“……但是,我是真的覺得沒這個必要,”紀灼張了張唇,問的很直接,“你難道不覺得,接送我這樣的人,純粹是浪費你的時間嗎?”
霍月尋輕輕伸手關上車門。
他身上那股淡淡木質香的氣息沒有被污濁密閉的酒吧煙味給熏染,俯身時,牢牢地将紀灼包裹了起來。
纖長的睫羽垂下,梨渦盛滿甜蜜的笑意,嫣紅的唇瓣一張一合,仿佛在說什麼情話。
“我不覺得。”
“……”
車輛啟動,紀灼狠狠地眨了下眼睛。
他的喉結滾了下,欲蓋彌彰地拉開了跟霍月尋之間的距離,終于忍不住了似的:“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就算要當老好人也不是這麼當的。霍月尋,我們之前認識嗎?”
紀灼抛出的問題尖銳而直觀。
車輛飛速行駛在無人的道路上,周遭的景色飛速變換,落下一連串朦胧又模糊的殘影。
霍月尋垂下眸,臉上的笑容微微地收斂了一些。
“認識。”
“嗡”——
紀灼讷讷地扭頭,心中的猜測幾乎快要突破嗓子眼跳出來,便聽到他輕輕地補全了下半句。
“但是,隻是我單方面認識你。在大一剛開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