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紀灼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莫名地想到了紀暖端給自己的那一碗排骨湯,心裡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胡亂地撓:“謝謝你。真的。”
霍月尋彎起了眼睛。
“怎麼又要跟我說謝,”他說,“你先嘗一嘗味道怎麼樣,好嗎?”
紀灼連忙點了點頭,接過霍月尋遞來的筷子,吃了一口桌上的糖醋肉,鼻腔裡嗆上正宗的醋酸味,濕漉漉的桃花眼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
“好吃,”紀灼輕“嘶”了兩聲,不經意間露出被熱得深粉的舌尖,“特别特别好吃。”
霍月尋彎起眼睛笑了。
“那就好,這些都是你的,還有什麼别的想吃的,我都給你做。”
紀灼吃了兩筷子就有點不好意思,他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霍月尋,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夠多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等你洗完了我們一塊吃?”
霍月尋的喉結猝然滾了滾。
過了兩秒,他才笑眯眯地點點頭:“好呀,那你等我哦。”
紀灼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我等你!”
……
霍月尋一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和體态進了浴室,在關上門的刹那所有的僞裝全都消失。他呼吸有點急促地撐在了洗手台的水池前,對上了鏡子裡那張唇角上揚、雙眸通紅,俊逸卻扭曲的臉。
眼角眉梢透露着溫柔和善,偏偏雙眸裡含着駭人的貪婪和瘋狂。
這兩種極端的神色糅雜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霍月尋很高興。
這麼多年了,紀灼其實一點都沒變。
心依然軟得跟一灘水一樣,最受不了柔弱、可憐的人。
鏡子裡高挑而俊逸的男人兀自低笑了兩聲,過了幾秒再擡起頭時,卻仿佛透過了時光,看見了數年前,那個長發披散、眼神陰郁而漠然的小男孩。
霍月尋早就知道。
從發誓不會讓紀灼被别人搶走之後,他就意識到,旁人怎麼樣看他、對待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紀灼的态度。
所以,在班裡那些惹人厭惡的同學,戲耍他、取笑他的頭發、他的穿搭時,他并沒有什麼感觸。
隻覺得他們像是蒼蠅一樣,嗡嗡亂叫,卻弱得不堪一擊。
直到,被他們鎖在充滿髒污的拖把間裡,他才感覺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
被關起來,他就沒有辦法去找紀灼了。
霍月尋強壓下心中的煩躁等待了一會,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拖把間,終于在角落裡找到了不知是誰落下的工具箱。他面無表情地将扳手拿出來掂了掂,看向木闆門,思考着自己要砸多少下它才會開。
可就在這時,門外卻忽然傳來了紀灼的聲音。
是紀灼在焦急而擔憂地呼喚他的名字。
霍月尋的手霎時一松,金屬應聲落地。
無師自通般的,他從紀灼的語氣裡聽出了某種信号。這種直覺讓他格外興奮,以至于走進角落時,他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克制住自己胡亂的心跳,回應了紀灼的呼喊。
門打開。
對上少年恐慌擔憂的眼神,霍月尋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一股腦紮進他的懷裡,語氣顫抖着說自己極害怕。
紀灼果然心疼不已。
可在紀灼看不見的地方,霍月尋滿臉淚痕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滿足又興奮的笑容。
——紀灼抱他了。
原來他隻要可憐到讓紀灼心疼,
就會得到一個擁抱。
……
思緒漸漸回籠,霍月尋平複好了呼吸,重新對上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優雅完美的笑容。
他轉過身,準備擰水龍頭時,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在了置物架上,看到了紀灼尚且沒來得及收拾的衣服
過了幾秒。
霍月尋遵從本心地伸出了手,把那條内褲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