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觸感滾燙而柔軟,明明渾身都是骨頭都是刺的一個人,在垂下頭時,摸起來卻是毛茸茸的。霍月尋的胸膛上下起伏了片刻,擡手覆上紀灼的後頸,将他往自己的懷裡扣了扣,音色微啞,語氣卻極溫柔:“……怎麼了?”
“對不起,我這幾天真的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紀灼低着頭,被棉質T恤濾過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但是我知道,這不是我逃避責任的理由。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有什麼事情會當面說清楚…行嗎?”
落在後頸的手溫熱而寬大,輕撫的力道極其溫柔,幾乎隻能激起一陣條件反射性的顫栗。
紀灼的心七上八下的,屏息凝神地等待了半晌,終于聽到了霍法官宣判。
“好哦,”霍月尋彎起眼睛,重複他說的話,“‘有什麼事情,我們都當面說清楚’。”
紀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慢慢地退出霍月尋的懷抱,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晚上有空嗎,宏哥邀請我們幾個和畫室裡的人一塊,在酒吧裡搞一個小聚會。”
見紀灼站直了身子,霍月尋自然也沒在原地愣着;他先彎腰去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将紀灼迎上車之後才繞到駕駛座,給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你想我去嗎?”
霍月尋啟動車輛,将問題重新抛向了紀灼:“你想我去我就去,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就等你回來。”
“想的,”紀灼幾乎沒有猶豫,“而且宏哥讓我一定要把你帶上,他還說你是我的缪斯呢。”
“……”
霍月尋的眸光閃爍了一秒,側眸望了一眼紀灼,情不自禁地失笑:“真的麼?那你的缪斯,除了我還有别人嗎?”
除了霍月尋這個“冤大頭”,紀灼還真沒有過别的模特,聞言搖了搖頭,誠實道:“沒有。”
霍月尋拉長尾音“哦”了一聲,心情看上去極好。
車輛一路疾馳順風,到酒吧時還早。或許是因為葛子宏定了個大單,老闆特批紀灼今天帶薪休息;他于是直接跟霍月尋一塊在訂好的卡座上坐下,等人來全。
沒等幾分鐘,畫室的人就到了,四男三女一共七人,葛子宏作為聚會的發起人對所有人都很熟絡,便主動站起身給衆人介紹了一番。
初次見面到底都有些許尴尬,但所幸場上自來熟的人多,一見到紀灼就“哎喲”地叫出了聲,開始誇他那幅畫的神韻和筆觸。
說到這上面,紀灼就輕松多了,而且面前的人以後都是他的同事,他慢慢地漸入佳境,竟然也找到了幾分小時候在學校裡跟誰都能聊上兩句的狀态。
尤其是一個黑長直的女畫家。
她抿着唇笑得乖巧,看向他的時候目光是不避諱的欣賞,三番五次地跟他搭話。
“……哎喲,瞧我這記性!快快,都别傻站着了,”
在原地寒暄了片刻,葛子宏才一拍大腿想起來:“來來,女士們優先坐裡面。”
紀灼連忙後退了兩步。這一動他才看到一直在旁乖乖微笑,連一句話也沒插上的霍月尋。
他心中一動,趁着燈光暗下來的時候,一把握住霍月尋的手腕,有點擔憂地壓低了聲音:“……是不是不太習慣?”
霍月尋順從地由着紀灼動作,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卻依然貼心道:“沒有,聽你們聊這些挺有意思的。”
擔憂更甚,紀灼張了張唇,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感覺葛子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黑長直女孩身旁的位置:
“來,灼兒,進去坐!”
“……”
“不了宏哥,你去吧。”
紀灼迅速地反應過來,反手将葛子宏推了進去,然後牽住霍月尋的袖子,仰頭看向他,哄小孩似的語氣,“……跟我坐,可以不?”
霍月尋輕輕地眨了下眼,這回是真的綻開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好呀。”
黑長直女孩一直都在關注紀灼的舉動,見他沒主動坐過來,忍不住有些失落地頓在了原地。她旁邊另外一個短發女孩注意到了這一切,咳嗽了兩聲,跟服務員要來了一把撲克和幾個骰盅。
“光喝酒也太沒意思了,大家想不想玩骰子,規則很簡單的,”短發女生站起身,在葛子宏給衆人倒酒時見縫插針,“六個骰子一起搖,以15點為半,超過15是大,沒超過是小。猜錯的人喝酒,怎麼樣?”
這是酒吧裡最簡單又最熱場的小遊戲之一了,在場的衆人都沒有異議。短發女生做了莊家,一通搖完之後大家便挨個開始報結果。
“大!”
“小!”
“絕對是大啊!”
“……”
紀灼在酒吧打了這麼久的工,對這種遊戲也算是稍微有了點研究,他猜到了莊家搖的數字,扯住霍月尋的袖子壓低聲音念了句“大”,便聽到霍月尋茫然而謹慎地擡起頭:
“…唔,小?”
霍月尋肯定是聽錯了。紀灼無奈地放下手,剛想跟一句“小”時,就見葛子宏搶在他前面好心道:
“他猜大!灼兒,你别狡辯,你剛想幫霍校草作弊的聲音我都聽到了!”
衆人一陣哄笑。
紀灼被拆穿,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卻恰好對上了黑暗中霍月尋亮晶晶的眼睛。
兩人對視了幾秒,誰也沒先挪開視線。
直到一圈輪完,莊家開骰盅,六個骰子5、5、6、1、4、3,一共24點。猜錯的全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