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床上坐起來，面對孤零零的房間，以及被丢在一邊的紅色請帖。

他捂住胸口，被一種撕裂靈魂的痛壓得喘不過氣來。

然後，他再次驚醒。他的動作太大，身旁人也被驚醒了。

那道清澈爽朗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裡。

“怎麼了？路斯辰，做噩夢了嗎？”

他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關凱那張俊朗年輕的臉。

是夢，剛剛的隻是夢……

然而這個認知并沒有讓他好受一點。他甚至感覺自己隻是回到過去，再次感受這片刻的美好。

眼淚像在夢裡那樣，無聲流下。

他彎下身子，緊緊地抱住關凱，漸漸地哭得越來越兇，最終忍不住哭出聲來。

這模樣似乎将關凱吓到了，一個勁地問他“怎麼了”，最後發現問不出結果，便撫摸他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隻是夢，你已經醒了。沒事的。”

不是的，怎麼可能沒事呢？我的爸媽就真的沒有再回來。

另一道未愈合的傷口開始流血，路斯辰在心中痛苦而壓抑地反駁。

這種夢中夢，他做過很多次。

在其中一次的夢中，他起床看到爸媽正坐在老家桌邊吃早飯。

他很驚訝，顫抖着聲音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問着問着眼淚就流下來了。

母親馬上走過來，問他怎麼了。他依舊顫抖着聲音說：“我好像做了個噩夢……”然後母親就摸了摸他的頭：“那隻是個夢。”

然後他就醒來了，發現那才是夢。

真正的事實是那個家已經變得空蕩蕩。真正的事實是親戚都跟他說要堅強，他咬着牙點頭。

假裝堅強的結果是回到學校後，他甚至都不敢和任何人說這件事。生怕自己一個松口，就會直接碎掉。

那一個個讓他痛到無法呼吸的夢在腦海裡閃過，與剛剛關凱給他發請帖的夢夾雜着在一起，似乎在摧毀他生命中的所有美好，隻留下一個灰暗的世界。

他哭得頭疼，在聽到關凱突然說“不如寒假去我家玩”的時候，他甚至完全不能消化其中的内容。

“可以嗎？好嗎？求求你了，我想寒假也跟你待在一起。”

等稍微清醒過來時，他就看到關凱已經坐起來，雙手合十地不斷哀求，像隻小狗一樣。

這模樣不禁逗笑他了，沖淡了心中的悲傷。

多好啊。好高興能喜歡上這個人。

剛在心裡感慨完，他就被一把抱住了。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寒假來我老家玩吧！”

路斯辰一愣：“等等，我都還沒答應你！我還要跟爸媽……”

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他害怕此時再次假裝父母尚還在世又會忍不住哭出來。

還好關凱沒有追問，隻是繼續執拗地哀求：“好嘛好嘛，你來我老家玩嘛。見不到你，我真的會很寂寞的。求求你了，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反反複複的話語在耳邊回蕩。路斯辰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這也好，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回去，不想回那個空蕩蕩的家，也不想去舅舅家，感受到自己隻是個外人。

路斯辰最後點頭了：“行吧，但我也就隻能陪你幾天，到了新年還是要回去的。”

因為新年都應該和家人度過。

他在編造自己想要的美夢，不想讓關凱看穿他的脆弱，但他和關凱之間的這段關系不也是一場美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