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你努力地往終點跑去,以為那裡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等到達後,發現一切都并不如自己所願。
有的不過是對你的否定,對這一路上辛苦的否定。
和關凱分開後,一開始路斯辰刻意避開和關凱接觸,後來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避開。
他們本就沒有那麼密不可分的牽連。
原來他還是在心底某個角落裡偷偷幻想過美好的未來。他不像自己表現出的那麼消極——那本該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又一道防牆。
他覺得關凱對他的同情終會耗盡,最後還是會去找真正感興趣的女生,所以沒關系了,就這樣吧,享受當下就好。
我知道沒有結果,隻要此刻感受過快樂不就很好了嗎?
哪知道不是的,他偏要貪婪地奢求将來。
和關凱分手後,路斯辰給關凱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在通話最後,關凱的母親提出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她可以幫忙。
路斯辰也就驚訝地得知關凱知道他父母雙亡的事。他甚至想憤怒地去找關凱質問,為什麼要打聽他的私事!
不過他最後放棄了。把傷口撕開來會更痛,他隻能默默地消化着那個人就是在同情他的事實。
他不知道這份同情到底占據了多少分量,但關凱顯然将這次扭曲的交往也當成一次戀愛來對待,後來拉上小城和小宇去喝悶酒了。這次自然沒有找上他這個罪魁禍首。
小宇有一次見到他,問了一句“你們真的分手了嗎”。
路斯辰有點難為情,但還是點頭了。
然後小宇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猜到,被家長發現了,肯定是會分的。”
不需要考慮關凱對他的感情裡摻雜着同情,也不需要考慮關凱是個直男,會排斥男性身體,隻是“同性戀+被家長發現”就足以給這段關系畫下句号。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關凱用的是“隻是”,小宇用的是“肯定”,他用的是“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以後的自己到底會不會後悔呢?以後的自己會不會哭着對現在的自己說:“‘隻是’這樣你就放棄了?”
他不知道,但現在對他來說這就是唯一合理的選擇。
畢業典禮那天,本來說要過來的舅舅說有事要忙,沒有過去。
他沒有任何感覺。那天拍完合影後,他就以不愛拍照為由,匆匆收拾完東西,離開學校了,甚至連最後的同學聚會都沒有出席。
在回程路上,他的心境平靜,好像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可是等回到家後幾天,某天他正如平時一樣,獨自吃午飯時,舅舅的一條信息将假象擊碎。
【舅舅:唉,如果你爸媽還在就能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了】
他呆了好久,随後感受到嘴角的鹹味。
眼淚靜靜地滑下了。
原來不是對這種儀式沒有什麼感覺,而是因為渴望見到的人不在,所以他強迫自己相信他并不在乎這些。
他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寒假,他提着行李,從老家回到宿舍時,看到宿舍的光,想到喜歡的人為了自己提早回來,等着自己。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啊……是了,他在想,那個人身邊能不能成為自己的家。
小宇知道他和關凱分開後,還跟他說:“其實這也沒什麼。又不是說離開愛情就不能活下去。我就是單身主義者,覺得自己一個人過才快活。”
是他想得太沉重了。他還想在那個人的身邊尋找能供自己停泊的港灣。
他曾害怕他的依戀之深會吓到關凱,現在卻發現其實也吓到自己了,傷害到自己了。
關凱說給了他希望,其實為什麼要給他希望呢?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那頓飯他是邊哭邊吃完的。眼淚流進米飯裡,他也沒在意,就那樣将心中的苦澀吞進肚子裡。
那天晚上,他很早就上床了,靠着床頭,久違地打開和關凱的聊天窗,翻看着兩人的聊天信息。
最近的聊天信息羞恥到讓他看不下去。
那個人就像熱情耀眼的太陽,他是害怕受傷的飛蛾,但似乎……最終他還是焚燒了自己,不然怎麼會這麼疼呢?
奔着希望而去,在希望消失後,回望這一路上的自己,就覺得又好笑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