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戲拍了一周,紀由心和許頌便互相吹胡子瞪眼誰也不服誰整整七天,楊念茲在一旁看得直發愁,兩人後面對手戲還多着呢,這要是哪天拍着拍着搞出個演員互毆的新聞可怎麼好,所幸紀由心看起來很喜歡蘇桉,這兩個倒是很融洽,而後者每天在二人之間周旋,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校園部分終于告一段落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除了紀由心,他是短時間内不用看到許頌了,但他明天的對手戲演員是喻少閑。
大部分電視劇因為場地原因,并不是按照劇本時間線拍攝,因此這場戲已經是故事線中期,謝昭和沈辭冰逐漸成為默契的搭檔,兩個人一起來到當事人家中了解情況。
紀由心熬夜到兩點把劇本背了個滾瓜爛熟,第二天信心滿滿地到了劇組,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這個心态有多像小時候上考場。
脫去學生時代随性的休閑服,穿上簡潔的黑白西裝,造型師為他做了一個能夠露出額頭的發型,面容仍是擺不脫的稚嫩,就連楊念茲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天這張臉,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真是好看。
喻少閑到的稍微晚些,正在化妝的紀由心幽幽諷刺:“影帝也這麼愛懶床?”
後者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等喻少閑走遠之後,周捷方才艱難開口:“我建議你以後最好少主動招惹喻老師。”
“為什麼?”
周捷在心裡默默地:因為我覺得你招惹不過他。
幸好這時場務過來叫紀由心去拍戲,他才沒有追問下去。
【當事人唯一的家屬居住在城郊的平房區,這裡居住的都是城市裡的邊緣人,因為沒有任何拆遷的價值,也一直無人在意,恍若被整個城市遺棄了一般。
謝昭按照手機上發過來的地址來到一處鐵門前,他擡手敲了敲門,意料之外的無人理睬,他堅持不懈地敲了下去,終于有一個蒼老的婦人開了門,謝昭說明來意之後對方臉上現出驚慌神色,飛快地關了門,差點夾到他的手,再去敲門時門裡的人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他心頭攢了氣,三兩下踩着石頭爬上牆頭,沖裡面大聲嚷道:“奶奶,我是天恒律所的實習生,我身後的是我們律所專做刑訴的大律師,特别厲害的那種!我們找到一些證據,您丈夫當年的案子很可能是被冤枉的,您難道不想為您丈夫申冤嗎?”
院子裡鴉雀無聲,他幹脆坐在牆頭上念念有詞:“奶奶,我知道您這麼多年一定過得很辛苦,但是您一定要相信公理正義,诶奶奶您幹什麼!”
不堪其擾的婦人怒氣洶洶地從房子裡出來,一直到近前,謝昭才看見她手裡拿了一根晾衣杆,對着牆頭上的他就是一通猛戳,謝昭連躲帶閃跳下牆來,沒留神方才腳下踩的磚頭堆稀裡嘩啦地倒了下去,他也向後猛仰過去,謝昭以為自己就要和地面來一個親密接觸,沒想到忽然被一股大力提住了衣領,站穩之後,沈辭冰松開他的後衣領,潔癖似的後退兩步躲開塵灰,神色淡然地攤手,意思這是你自找的。】
喻少閑這個人,平日看上去不近人情,一但進入到角色卻沒有絲毫架子,甚至沒有一丁點兒他本身的影子,專業到連周圍人都會不自覺地被帶入戲。
一條拍完,紀由心原本正在沾沾自喜今天的順利,卻聽監視器後喻少閑向楊念茲道:“再來一條吧。”
“什麼?”紀由心小跑過去,“為什麼重來一條?”
天知道他在牆上爬來爬去有多費勁,手都快蹭傷了,喻少閑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沖楊念茲的方向微擡下巴:“如果你需要人講戲的話,去找導演,這不是我的工作。”
“你!”
“小紀!”
眼看二人就要起沖突,楊念茲急忙插嘴,舉着劇本無比和藹可親:“你看這裡,謝昭爬上牆頭之後呢,要和沈辭冰有一個交流,示意他跟上,後者拒絕,然後你再給他一個有點驕傲有點輕視的眼神,這是演員之間的基本互動,也是劇裡兩人關系進展很重要的細節,而你剛剛沒有一絲一毫的表現。”
那是因為他懶分喻少閑一個眼神!紀由心恨恨地想。
楊念茲當然知道他的想法,但沒有戳破:“我覺得呢,少閑建議重拍是有一定道理的,要是你對此有什麼見解也可以說出來我們讨論嘛對吧,但我個人認為,我們可以再來一次,你覺得呢?”
紀由心不說話了,無論如何,這段時間楊念茲對他還是很照顧的,他也沒有到誰都要駁的地步,半晌磨了磨牙:“再來就再來。”
等待開拍的間隙,紀由心抱着胳膊小聲哼哼,嘴唇看上去一動不動:“變态啊你,非要我給你什麼眼神交流,我知道我好看,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力是吧?你想得美。”
喻少閑就站在他身邊,神态自若:“為了以後拍攝能夠節省時間,我還是想提前說明,把個人恩怨帶到戲裡是很不專業的行為,戲外,我自然也不喜歡無意義的交流。”
“呵!”
紀由心一甩頭:“死直A,等着小爺給你一個颠倒衆生的眼神,閃瞎你的眼!”
果然,随着楊念茲一聲開拍,紀由心三兩下蹿上牆頭,那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紅毯的閃光燈下,他以極高的敏感度找準鏡頭,腹部收緊,胸口微挺,下巴擡起45°回頭,給了鏡頭一個完美的黃金右臉,還擺了一個經典的“頭痛”pose!
楊念茲:……
喻少閑:……
楊念茲:“咳,再來一條。”
紀由心不解:看來還是不夠震撼!
他一心想要給喻少閑一個小小的回眸震撼,可事實上抱着這樣的心态反而不知道怎麼演,三條演過去喻少閑還是不滿意,這人不會生氣,隻會滿臉冷靜地告訴楊念茲:“再來一條。”
到了第十條喻少閑還是過不去,紀由心從牆上跳下來走到喻少閑身邊,仰起的臉帶着怒意:“喻少閑你差不多得了,我回頭回的脖子都快扭了,到底是誰把私人恩怨帶到戲裡?”
喻少閑看着他,冷靜地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再來一條。”
紀由心:……好想弄死他啊。
三克拉在他身後晃了晃:“我勸你不要。”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