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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連是魅魔,是很難得的男性魅魔,魅魔的習性與其他種族都不同,女性組成大家族,平時分散在外,流連情場,随機與一個男人産生愛的結晶後,就返回家族,直至生産。
魅魔生出的男性幾乎百分百繼承父系血脈,而魅魔生出的女性,則有99%以上的概率是魅魔。所以男性會被送還給父親,魅魔則留在家族,一直到成年。
即墨連便是繼承了母系血脈的意外,他留在家族長大,十歲那年,母親給他添了個妹妹,即墨月,小名便是月亮。
月亮長大後就走上了母親的老路,而即墨連大概是因為男性的緣故,即墨月都已經在男人堆裡泡了好幾年,他還是沒有開竅。
突然有一天,即墨連接到了電話,從小就與他黏在一起的月亮妹妹,她死了。
不知道因為什麼,那個月亮瘋狂追求的男人就在那天發了瘋,亂刀砍死月亮,割下她的頭顱,然後抱着那顆長着漂亮玫紅色尖角的腦袋,從30層一躍而下,摔成了一灘爛泥。
男人隻是魔法見習生,還沒學會飛天遁地的法術。
即墨連去給妹妹收屍,去處理後事,從不成形狀的屍塊中分離出妹妹的那部分,竭盡全力地修複,讓月亮最終能夠漂漂亮亮的徹底離開。
美麗的月亮最終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帶着餘溫的罐子,被即墨連擺進了家族的地下墓園,那個鑲嵌在牆上的巨大的格子櫃,一小格一小格的空位裡,全是族人的骨灰。
自此之後,即墨連便覺得愛情簡直是太令人惡心的東西,他甚至厭惡起了旁人的碰觸,偶爾會陷入很嚴重的刻闆行為裡,變得過分的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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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說出來會覺得輕松一些。這個故事裡被我下了‘禁言’的魔咒,你無法對其他任何人說起,就隻能存放在你自己的記憶中。”
講故事的時候,即墨連的聲音便恢複成了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别的冷漠跟淡然,就仿佛故事的主人公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就連最後的警告,也隻是平鋪直叙,語氣毫無起伏。
“好哦,我不會說的。”海望舒認真點頭,四下看看,便伸長手臂,撈過地上一瓶還沒開封的礦泉水,捏着瓶蓋的部分将瓶底遞給即墨連。
“喝一口水吧,連哥。”
即墨連接過了水,全程海望舒都沒有與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他将蓋子擰開,淺淺喝了一口。即使瓶蓋附近還殘留着海望舒指尖的體溫,即墨連也忽然覺得,并不是那麼令他難以接受了。
海望舒的肚子叫了一聲,回蕩在訪談室之中。
這聲音像個信号,讓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和嶽灼在車上的約定。
夜宵!我來了!
海望舒跑了出去,像一陣小旋風,隻留下了一句“拜拜連哥我去吃飯了”,眨眼間,訪談室裡就剩下了即墨連自己。
男人站起身來,收起角和尾巴,整理了一下頭發跟褶皺的衣褲,便又是那個眉眼冷淡的天才音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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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望舒沖進空無一人的走廊,跑下空無一人的樓梯,大力推開食堂的大門,看到坐在最顯眼位置上的嶽灼,蓦地就展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因為嶽灼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個老大的外賣盒,盒子已經開了蓋,裡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新鮮刺身。
三兩步竄到嶽灼旁邊,海望舒滿臉的驚喜,“灼哥灼哥,這些都是哪裡來的啊?”
他沒記錯的話,食堂應該是不提供這樣豐富的刺身食材的。
“從章俞日料買的外賣。”嶽灼幫海望舒拆開了一雙筷子遞給他。
“章俞日料?”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哪家店,旋即就變得更加開心了,“他家的刺身又新鮮又好吃!”
嶽灼又拆開了一雙筷子,“快吃吧,别光顧着吃肉,也吃點壽司。”
海望舒已經把第三塊什麼都不蘸的三文魚塞進嘴裡了,這邊嶽灼才調好自己的醬油和芥末,十分矜持地夾起了一塊鳗魚壽司。
“對了,連哥怎麼樣了?”嶽灼看似不經意地随口問道。
“我們聊了聊,我給他唱了首歌,他沒什麼事了。”海望舒的注意力還在刺身上,回答都是抽空的。
“聊什麼了?好奇心都被你勾起來了。”嶽灼開玩笑似的回道,擡頭看向海望舒,沒想到對面的人滿臉嚴肅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說。”
“哦,沒事,這是你們之間的秘密嘛。可他怎麼叫你小月亮叫得那麼順口?你們之前認識?”嶽灼用筷子撥弄着自己盤子裡的納豆,語氣是恰到好處的疑惑。
“不認識的呀!”海望舒甚至沒把視線從刺身上面挪開。
“那他……”為什麼一直在念叨的是你的小名?
嶽灼咽下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可海望舒已經聽懂了,他再次搖頭,再次滿臉嚴肅。
“我不能說。”
嶽灼猛地擡頭,臉上是毫無破綻的笑容,“不用糾結這個,不能說當然可以不說,吃夜宵吧。”
嘴上是這麼說的,他卻悄悄地捏緊了手中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