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乍一看,這個場景還是挺驚悚的。
想象一下,天光将盡的海邊,忽然就有一個人影從海裡面升起來,還因為背對着太陽落下的方向而看不清五官長相,這不吓人麼。
但無論是海望舒還是摳扇貝肉的大哥,都沒有對這個黑漆漆的人影表現出一丁點的驚慌失措。
大哥調侃對方是“大西洋底來的人”,海望舒則早就從海風帶來的氣息中,聞出了獨屬于大祭司的熟悉味道。
但是完全不能表現出兩人熟悉的樣子呢。要不然,海望舒該怎麼解釋,自己認識對方?
“我每次在海邊看見你,你都得給我來上這麼一句啊,強子。”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海中傳來,是大祭司那熟悉的聲音。
他甚至完全忽略了這個叫強子的島民身邊的海望舒,顯然這兩條人魚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嘩啦,嘩啦……”漣漪順着海浪上岸的方向擴散着,大祭司走上沙灘,來到強子跟海望舒的面前。
“話說。”大祭司再次開口,下巴朝着海望舒這邊一揚,“這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遊客吧……”強子的注意力依舊在手中的扇貝上,他随口一答,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猛然轉頭看向小人魚,“等會兒,你是遊客嗎?”
海望舒開始困惑,我從來沒說過我是遊客啊?我記得我給自己的身份,好像是“外來者”來着?
于是連連搖頭,“我是來島上做封閉訓練的。”
海邊的燈塔亮了,耀眼的燈光在塔頂不停地旋轉着,掃過強子的臉,映照出跑到了他那裡的困惑。
封閉訓練?那是啥?
“我們要在那個武館裡做武術訓練,時間大概是半年。”海望舒解釋道。
強子終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哦,哦哦哦,你說的是那個啊!我想起來了,我是你們的向導來着!不過你怎麼今天就來了?不是說明天到就行嗎?”
這話讓大祭司仰天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那個做安排的人是怎麼選的,能從一個村裡找到最不靠譜的那個,來當什麼“向導”。
強子不知道大祭司怎麼想,他隻是終于記起了自己的職責,又激情開口,“那什麼,你行李呢?我帶你去住的地方吧!跟我走跟我走,我跟你說商店啥啥的都在哪——”
說着拉起海望舒就要走,大祭司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嗯哼!”
強子猛然回頭,與大祭司四目相對,随即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來,“你看看,我又把你給忘了,嘿嘿!”
“強子哥,那這位是?”海望舒把視線投向大祭司,在強子看不見的角度,朝他擠了擠眼睛。
大祭司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這是海帆,附近的一個朋友。”強子這麼介紹着大祭司的假名字,後面的那句,卻說得十分含糊。
海望舒當然不會刨根問底,打聽這到底是附近的一個什麼朋友,他像第一次見面似的,用恰到好處的熱情伸出一隻手,“海帆哥你好,我叫海望舒。”
“你好啊,海望舒弟弟。”大祭司露出一個笑來,握住了海望舒的手,用自己教給他的方式,與自己進行着“初次見面”的問候。
“走啊,我請你們吃飯喝酒!你這麼晚了才過來,肯定也是為了喝點吧!”大概強子是最了解岸上大祭司的那個人了,他的語氣十分的笃定。
而大祭司也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他确實這個時間上岸來,是為了去喝一杯。
強子一臉的“你看我就說吧”,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還不忘提着那桶他終于摳完了的扇貝肉。
離開海灘後,就走上了通往村裡的水泥路。
感謝現代社會的發展與建設,即使是這麼偏僻的小小海島,亮化工程也與城市沒什麼區别了,帶有太陽能闆的路燈在夜間亮起,讓村民們終于不用再摸着黑地從岸邊回到他們的家。
因為武館的宿舍和訓練場是挨着的,所以海望舒放完行李就直接來到了海邊,在強子的帶領下,他是第一次進入到了這個小村子。
别看村裡人口隻有九百多,但村中唯一的小廣場上,這個時間,依舊十分的熱鬧。
互相追逐打鬧的小孩子,摟摟抱抱的情侶夫妻,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就是一副随處可見的生活場景,可對于還沒有真正深入體驗過人類生活的海望舒來說,還是很新鮮的。
一路上有不少人在跟大祭司和強子打招呼,而面對海望舒這個陌生的面孔,也并沒有很驚訝,大概是夏天經常有遊客來住民宿的緣故,村民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旅遊旺季島上開着的五家小飯店,現在這個非旅遊季節已經關得隻剩下了一家,強子也就領着他們兩個,直奔這一家而去。
進了小飯店的門,老闆就來熱情的招呼,“來了啊,強子,帆子,還是老四樣呗?”
說完才看向海望舒,熱情不減,“你是聽他們介紹,還是我給說說特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