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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其罪二十六 · 迫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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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鈞揪着方明珏耳朵瞪他:“别聽這猴子瞎胡吹,沒有的事兒。”

可這時他走上殿前石階一擡頭,卻見右邊廊上已有一列皇親上了殿台,一時步子稍緩,不經意便同吊在皇親最尾的姜越對上了眼。

姜越停下,目色清清地遙遙看來,叫裴鈞手一抖就丢開方明珏的耳朵,袖臂向他一揖,笑道:“晉王爺早啊。”

姜越眉峰輕揚,應了聲:“裴大人早。”說罷從他幾人處收回目光,反身擡腿跨進殿門。

裴鈞負手小跑上了石階,笑盈盈趕在他身邊兒道:“王爺今兒怎早到了?”說着突然息聲問:“是想我啦?”

姜越未料他忽起調笑,氣都一滞,即刻環視周遭,确認近旁無人,這才斜他一眼:“早朝重地,休要胡鬧。”接着也不再理他,隻緊走兩步跟上泰王、成王,便入皇親一列就坐了。

裴鈞收斂一分笑意,也在文官首列站定。跟來的闫玉亮立在他身邊,與他說了吏部兩樣正事:

其一是李寶鑫入吏部的議案,内閣已然批複,今日便要廷寄招人入京挂職,而一旦他到任,便标志裴黨與晉王派系的首次互通,順與不順還需拭目以待,能共存到何時也就此算起;其二是崔宇和方明珏的師父——兵部的沈尚書年邁體衰,将要緻仕,至今已然三辭準奏,送别宴就在近日,而尚書之任會由蔣侍郎補缺,如此,六部中就又将空出兵部侍郎一職,這便是他幾人今後要議的。

此話一止,便聽司禮監一聲:“肅靜。”霎時禦道靜鞭響起,百官俱跪,蕩袖磕頭長呼萬歲。少帝姜湛拾級而上,斂起龍袍坐在分挂珠簾的禦座中,如常擡手讓衆卿平身,早朝便開始了。

首議都是小事,諸如承平一行歸國或禮部預備閱卷,一一過了便罷,接着六部五寺逐一報了内況,叫姜湛在禦座上聽來,輕輕叩指,不時垂眼看向堂下長身而立的裴鈞,神容莫測,隻偶然給出定奪,畢了便問内閣可有事務要奏。

裴鈞擡頭看了眼蔡延的方向,見蔡延老眉一擡,與身邊蔡飏點過頭,蔡飏便抱着笏闆起身了,面露無奈道:“回禀皇上,内閣近日批複各科道與三司案件,發覺有不少案宗尚未按時送抵。當中不僅有地方未交至京中定谳的,亦有宮裡世宗閣的幾樁案子未交至各部再查的。臣鬥膽,敢情皇上替内閣催上一催。”

裴鈞聽言,眉一動,看向親王列座中,果見姜越也正向他看來,顯是二人都料到蔡氏此舉何意。

内閣自然不可能讓皇帝幫忙敦促地方的案子,蔡飏這話,便是啟請姜湛向世宗閣施壓,讓世宗閣把拖沓日久的案件趕緊下放給三司查辦。而開年來世宗閣裡壓的最大的一宗案子,又是當朝少傅裴鈞的親姐裴妍殺夫之案,如此一谏,蔡飏其心不難想見,根本是想趁掌理世宗閣的晉王姜越回京上朝、避無可避時,借着聖意從他手中挖出裴妍來,這才好把裴鈞的血親抓在手裡,以牽制裴黨。

禦座上姜湛聽了蔡飏的話,細眉輕斂,靜靜看向裴鈞一眼,想了想,正要說話,卻聞内閣末座一老聲忽道:“蔡大學士所言極是。”

擡眼,竟見是張嶺神色無波地袖手開口:“禀皇上,年關剛過,各司典獄事雜,而新政方起,官中留有過多未決之案也實是拖累。既然遲早都是要辦的案子,各處還是按約成時日相交送抵的好,以免拖到最後,又出什麼纰漏。”

他冷人冷臉說完話,隻似尋常一般,可裴鈞聽來卻暗暗一哂,心道他昨日剛踩了張嶺一腳,今日果真就被如數奉還。而張嶺還不惜與蔡氏一條舌頭說話,足可見對他敵視,由此若是裴妍入審,再一旦出了刑部,情形便根本不容樂觀。

堂上姜湛聽了張嶺的話,雖未立時應聲,可因張嶺說起新政,他也确然掂量起孰輕孰重來。

殿中的沉默叫百官深知少帝對裴氏的顧念,不由都側目看向六部首位。裴鈞立在這樣的目光中,無喜無怒,是早已習慣了,而不出所料,一時的寂靜過去後,高台上果然還是響起姜湛應答的聲音:

“二位閣部所言甚是。新政方起,百事待興,皇族也應以身作則、嚴明律法。”

說着,他向親王一座道:“案宗一事,便勞七皇叔費心罷。”

應言,金柱後人影稍稍一動,姜越的聲音淡然傳來,卻并不是直言遵旨,而僅是:“是,皇上,孤定當盡力而為。”

一時裴鈞勾了唇角,微微挑眉看去,隻見角落中的姜越正垂目瞧着手裡的茶盞,模樣閑閑散散,連身都未起,而堂上姜湛聽聞姜越連“臣”都不稱,唇角漸漸揚起個笑來:“朕信皇叔不日便可移交全案,到時内閣一過,朕會即刻批複。”

姜越揭開茶蓋的手一頓,斂眉向六部中裴鈞看了一眼,目色隐有絲不豫,卻又隻能道:“是,皇上。”

短短幾句問答,暗流便湧動數個來回,殿中百官在蔡、張、裴與晉王、姜湛間頻頻看顧,最終是面面相觑而不言。接着,内閣中薛太傅起身,将話頭從這案宗之事徹底轉去了新政上,說限制濫進與官員考核便從今科起始,叮囑禮部、翰林閱卷中必要嚴防舞弊,一經發現不法之事,必要細查嚴懲。

裴鈞身邊的馮己如擡手擦汗,最左側的蔣侍郎也斜目看了裴鈞一眼,可裴鈞卻隻向對面看來的蔡飏微微一笑,眼見蔡飏已面露輕蔑,他的神容依舊安和無比。

可他的心内卻是冷然的。

天下隐憂,四境存戰,積弊多年,百姓受苦,就連朝廷下放的赈災公物也有重臣、皇親之族敢于私占,以緻流民無庇、河堤無修,如今正有個州官不遠千裡攜此案赴京告狀,其子還被高官冤抑困于囹圄,可朝中官員卻對這京門之外的殘酷境狀一無所知,甚至還在此汲汲營營、貪慕私利,道貌岸然、各自為政……

冷眼看去,他忽而想起了前世自己由南至北看過的世态炎涼、人心冷滅,想起了其間諸多辛苦,亦由此想起了昨夜花前月下,姜越口中那無意義的堅持。

那堅持,他是懂的,隻因他也曾有過。

當前世的薛張改弦拉扯五年終以失敗告終時,張嶺可以困頓卧病,薛太傅可以引咎緻仕,蔡氏可以推卸責任,可這天下的爛攤子卻總需要有人來掃。面對姜湛的痛心和百官的頹喪,裴鈞無可選擇地挑起重擔,頂着天下罵名踏入内閣、鶴袍加身,深析内政、軍政齊握,把姜湛牢牢護在重重羽翼後——

他曾以為,他在力挽狂瀾。

那時候他也曾有過讓他得以繼續下去的東西。那時他也曾為了護着某物、護着某人,而去奮力搏殺過。

可最終呢?

清和殿中人聲倥偬,裴鈞擡頭看向珠簾後的少年天子,見其冠冕垂珠下玉面似雪、眉目靜美,此時的神情專注而肅穆,正聽着張嶺有關立法的谏言。

倏地姜湛輕歎回眼,目光不期然與裴鈞交互,見裴鈞正深沉望向自己,細眉即顫然一動,可這一瞬,裴鈞卻垂下眼去了。

下一刻,裴鈞看着手中笏闆上的“緝鹽司”三字,耳中聽準了張嶺“嚴明商路、管控鹽鐵”這一句,忽地就出聲道:

“啟禀皇上,臣有一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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