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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其罪二十七 · 冤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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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言方落,窗外忽起一陣春雷。

雷聲低壓在頭頂的寒瓦上隆隆滾過。天色更陰一些,風不急,卻似帶雨。

裴鈞隻覺掌心姜越的手指正不斷傳來無盡暖意,那暖意義無反顧地從他手掌奔入他心胸,短短瞬息而已,卻極似已将他整個人都撈出冰水,放入一池暖熱的溫湯裡。而他眼前的姜越不移不動,依舊那樣認真笃定、深信不疑地望向他,那一容肅靜裡,找不到半分與他玩笑的痕迹。

在如此目光下,裴鈞眉心一顫,倏地握住姜越的手腕一拉,在沉默中把姜越一把帶入懷裡緊緊抱住。

他立時感到懷中人全身繃緊了,耳畔也傳來姜越的氣息聲:“裴鈞,放開。蕭臨會聽見。”

裴鈞卻更把他抱緊道:“那就讓他聽。”

姜越和他說不通,擡起手就推在他胸口,可還未用力,卻覺裴鈞愈發鎖緊了雙臂,将他死死固在懷中,呼吸間還偏頭吻過他耳垂,低聲道:

“姜越,你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這一言尾音似歎似顫,似符咒般,叫姜越立時凝起眉來,不再動作。他正被裴鈞左手摟着後頸摁在肩頭,後背也被裴鈞右臂牢牢圈住,此時推在裴鈞胸口的手還僵着,過了片刻,才想起要把手放下來——可二人緊貼着,他放下來又不知放哪兒了。

這時他聽見耳邊隐忍似的沉息,眸中不由一痛,終于是萬分生澀地将手繞去裴鈞後背,想了想,先輕輕拍了一下裴鈞後肩,然後又小心地再拍了一下。

“裴鈞,你……你哭了?”

裴鈞氣息一滞,埋頭在他頸間蹭了蹭,低笑聲透着布料傳來:“怎麼可能。你把我想成什麼了?”

姜越拍他後背的手一時止了,面露些許懊惱,抿唇捏起拳頭來,似乎不知該不該繼續拍拂下去。

這時,裴鈞漸漸放開他,卻在他剛松下一口氣時,忽而再度勾住他腿彎一拉,圈着他後腰的手也一收,蓦地便把人拉坐到自己膝上來。在姜越下意識要趕緊起身時,裴鈞又緊緊按住他腰間,仰頭湊近他鼻尖,輕聲再問了一遍:“姜越,你把我想成什麼了?”

姜越氣息微亂地低頭與他對視,良久,才吐出一個字:“……人。”

“什麼人?”裴鈞問。

姜越本是見他低落才出言安慰,誰知心軟卻被這賊人欺,欺負了還更得寸進尺,這時折騰得耳朵都紅了,便再不願說話,隻沉息将他推開些。

可裴鈞卻不依不饒輕啄着他下颌再貼過去,繼續誘哄:“到底是什麼人?嗯?姜越,你說說呀,我想聽。”

姜越見他大有不得答案便絕不撒手的架勢,躲之不過,隻好輕歎一聲,蚊吟般動了動唇。

可檐外卻恰在此時開始下雨,淅淅瀝瀝蓋過姜越出口的音色。裴鈞一時沒能聽清,待急急湊耳去姜越唇邊再問,終于聽見姜越清晰而低回的聲音,無奈卻安定地再說了一遍:

“心上人。”

裴鈞未料真能從姜越口中逼出句實話來,此時聽言,整個人都一震,一時竟覺檐外春雨就似已盡數打在他身上、潤入他心間,刹那滌去萬般塵土,餘下的都是清淨。

他擡手捧住姜越雙頰,仰頭與他相吻,唇舌輾轉間輕柔流連片刻,才與他漸分,抵着他鼻尖問:“那你怎麼不給心上人寫信?心上人等你好幾天了。”

姜越平複一時方道:“……近日忙。皇族春祭要起了。”

裴鈞揪着他前襟再親了他唇角一下,擡眼看入他眸中問:“那你到底想好沒有?”

姜越垂頭與他四目相接,臉上微紅未褪,可少時落手握住他尚未回溫的指尖,蹙眉深思片刻,卻簡短而笃定道:“快了。”

姜越帶着他手指放開,從他膝上起身退坐回椅中,不再說此事,轉而低聲問他:“李存志一案,你看有多少勝算?”

裴鈞低頭看向姜越的指節,反手摩挲着他掌中和指腹的青繭,徐徐歎了聲:“若我早前不存偏見,沒将李存志也當作那南地巨貪之一,興許早在剛知曉李偲之事何為時,就該猜出他是被冤枉的。那時若能早早應對,赢面必然更大,可我原本有機會——甚至有不止一次的機會去探明此事,卻還是因為無意關心,就隻将李存志當作個想要保下混賬兒子的昏官了,不查不問,便以為他的‘為民請願’不過是沽名釣譽而已,也随意将此事當作個曆練,讓老曹帶着錢海清去做了。哪知道……”

他目光望向姜越身旁桌上的血書:“哪知道他這背後當真是筆筆血冤哪。”

說到這兒,他諷刺笑了笑,“我常笑他人說我昏、說我奸,總賴世人不解我意,為此還曾負氣、還曾不甘,可此事若在李存志看來,在這些冤民看來……我又何嘗不真是為着私心,才随手用用他們的苦楚呢?”

姜越拍拍他手背,勸道:“裴鈞,你是人,不是神。如今這天下烏鴉一般黑,千裡之外誰是忠良,你又憑什麼斷定?此事因你起意去查,已讓李存志終有機會進京鳴冤,這算個機會。眼下我們該想的,是下一步怎麼幫他。”

裴鈞搖頭:“難了。眼下加上緝鹽司的事兒,我已捅了蔡家兩刀子了,這南地冤案的一盆污水又潑去了蔡飏他老丈人頭上,連蔡飏都憋不住想弄死我,更别提唐家,蔡太師也絕不會再善罷甘休。我看接着危險的還不光是李存志。别忘了,蔡太師最愛使的兵法便是‘圍魏救趙’,之後怕是要先把我給撂下再說。”

“不錯。”姜越點點頭,神色再度凝重起來,“你姐姐的案子未決,始終都是挂在你頭上的一把刀,眼下李存志又入京了,蔡家必要發難,如此你府中怕也難有安穩。今夜我便調些人馬去你府上護衛,往後你也一定要萬事小心,更要顧好煊兒。”

“你自己也要當心。”裴鈞忽而想起早間地底出水之事,雙眉緊皺,“今日你簽拆的西城舊樓下冒水了,你也知道——那兒從前可沒什麼地水。”

說着見姜越要開口,他擡手安撫道:“不必擔心。眼下除了宋毅,尚無人知道這樓是你簽拆的,倘若之後朝中問起,我也會一力擔下。這四境不平的節骨眼兒上,絕不能讓蔡家再拿你‘反賊’之說做文章,不然這京城裡頭鬧起來,姜湛還不知要怎麼打殺你,我們的事兒未免就太多了。”

“此事應隻是個巧合罷了。”姜越看向他,“你竟當這是命數之說?”

“姜越,你信我,這一預兆絕沒有那麼簡單。”裴鈞嚴正看向他,仔細叮囑,“自古水之忽來,而起于陰者,不是主天下之變,便是預兆大兇,甚或兩者皆存。近日你萬莫獨行,萬莫涉險,不然前一樁刺殺之事還沒查完,新的怕又來了。”

姜越見他言語懇切,便也應下,這時卻忽然想起:“可是,那樓本不該是我,而應是你——”

“這我也想到了。”裴鈞打斷他,歉然與他相視,“故而此兆,也不知是你此世命中本就帶着,還是根本被我拖累才有……如若這大變大兇隻是我的,與你無關,也确實更說得過去。畢竟眼下看來,處于險境的人,确鑿是我才對。”

“你别怕。”姜越沉聲安慰他,“此番若是你的劫難,我定與你一同應對,絕不會留你一個人。”

這話叫裴鈞啞然笑了,深深看着他道:“姜越,這普天之下都當我是佞幸權臣,或以為我能人所不能,怎麼就唯獨你,竟能把我當個小犢子護着?你就不怕我是個災星哪?”

“什麼災星,不許胡說。”姜越的口吻立時嚴肅。

裴鈞笑:“好好好,我不說了。眼下蔡家、張家才是災星,咱們先想想怎麼對付他們罷。”

姜越應言一思索,緩緩道:“如若蔡延期圖圍魏救趙,那怕是今科閱卷就不會要你好過。我記得去年底上,禦史台曾來京兆尋你問事,怕是已有人盯上了你,你可知他們是盯上了何事?”

裴鈞道:“張嶺想查的不是京兆,而是禮部,極可能是想讓我染上舞弊的案子,從而一舉将我拉倒。蔡家怕是想搭把手。”

“你可有把柄在他們手中?”姜越問。

裴鈞答:“我沒有,他們真查下去也未見得就能查出什麼。可這次如若有誰,要讓他們非得找出些什麼不可,他們再生搬硬套地聽命行事,你又怎知他們找不到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姜越細細思索,眸中倏然一明:“所以你是想趁着張家、蔡家都盯着你不放,而示之以動,假意誘敵——”

“繼而無中生有,暗度陳倉。”裴鈞輕輕拍起手來,“哎呀,晉王爺果真是我朝名将,這兵法純熟,實乃臣下不可比拟。”

“少來。”姜越搖頭笑了,“這你怕是早就想到了。可此事起于禦史台,應付了也隻是拿走張家的手罷了,蔡家又怎麼辦?”

裴鈞道:“如我所料不差,今科出題已有蔡飏,此次閱卷,内閣必遣蔡飏作監。雖蔡太師神龍甩尾,一家子家大業大不見能有什麼纰漏,可他這兒子……”

“蔡飏行事用急,若能逼一逼,或然确可露出破綻為我們所用。”姜越點點頭,“那此事,就你從閱卷入手,我從李存志入手,我們無論如何先将蔡飏拿下,好歹摁住蔡延一條腿,再圖後事。”

裴鈞應了,又囑咐他:“今日裴妍的案宗就入刑部了,按制當有三日複核文書,三日後便是公審第一日。那日我應還在翰林閱卷,沒法子出來,到時候——”

“放心,一切有我。”姜越不等他說完,便徑直道,“我本就要代世宗閣去聽審,頭一審向來也隻是重述案情,想必不會為難裴妍,若真有什麼差錯,刑部崔尚書在,我在,也不會讓裴妍有事。”

裴鈞聽他說完,隻覺此事也當如此,便又道:“那我走後,煊兒在家——”

“莫如後日你一走,我就去你府上搶人。”姜越輕輕笑了,“你是怕你不在,他待在府中也不安全罷?”

裴鈞心思被他說中,無奈一笑,點頭道:“我怕蔡家的手要伸進來,也怕皇上今日之後會……總之,我不放心他一人在家。姜越,這孩子又要勞煩你這叔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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