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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其罪五十四 · 伏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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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尚未從噩夢中清醒,不耐煩道:“今日何日?不是沒有早朝麼……”

“不是早朝,皇上!是百官伏阙,要面诤聖意啊!”

三月來的政務壘積與朝局變換,已讓趙太保老身難支。他在崇甯殿外的深秋寒風中搖搖欲倒,此時是強吊着一口心氣,才能勉力疾呼道:“皇上,九府十二道的一百六十多個地方官員,不知怎的,竟約同今日一齊進了京城。他們眼下都跪在司崇門外頭,說要向皇上當面彈劾蔡太師,要請皇上治蔡延的罪!”

“……什麼?”姜湛這下是徹底醒了,“無诏入京,他們是要造反不成?”

姜湛趕忙讓胡黎扶着下了龍榻,趿上靴子,披起棉袍就向外走。走到殿門外,他眼見寒夜微雨,趙太保舉着油紙傘跪在地上,便立即讓他起來說話:“蔡延近日幹了什麼事?朕不都讓他休沐在家了嗎?”

趙太保從地上爬起來,把油紙傘遮去他的頭上,虛扶他坐上了停在石階下的轎椅。

待小太監們擡起轎椅來,趙太保跟在胡黎一側緊随轎旁,一邊随往司崇門去,才一邊說道:“近來因為那蔡岚所涉的燕閣詩案,蔡太師一氣之下,掌掴了憲台辦案的侍禦史,當場把人打昏過去,送了太醫院。聽說是打出了驚厥之症,那侍禦史還告假了兩日,在家休養。”

姜湛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他病在宮裡,吏部的闫玉亮似乎曾來求見,還在外面嚷嚷過這回事。

可這不是一件小事嗎?何至于鬧得百官上阙?

這些個麻煩的雀鳥兒,好像總能把一樁小事啄出個大漏子。

他靠在轎椅的扶手上,感覺頭已經開始痛了:“那些來京的官員,都說什麼了?”

趙太保半邊肩膀已經淋濕,此時是打了個寒戰,才顫顫說道:“他們說,禦史台是代天子監察百官的,便是天子的眼耳口鼻。蔡太師既是在憲台打了谏官的臉,那便是在龍台上打了皇上的臉,是要戳了皇上的眼睛、拔了皇上的舌頭,他們說,他是想要夷了皇上的社稷……”

這些字眼聽得姜湛牙根都發酸,頭疼到閉了閉眼睛:“還有呢?”

趙太保道:“還、還有……他們說,蔡氏一黨權傾朝野,為禍多年,如今已無法無天到了這等地步,如若不治,我朝豈非……”

姜湛即刻厲視他:“豈非什麼?”

司崇門已近在眼前,那些大不敬的話,趙太保不願再多說。

他閉了閉自己幹澀的雙眼,再次将傘遮到了姜湛頭頂,才躬身請他往前:

“皇上,前邊兒就是了,還請您……上門樓瞧瞧。”

沒亮的天,下着蒙蒙的雨。

深秋露寒,姜湛下了轎椅由胡黎扶着,裹緊了身上的棉袍,一步步登上了司崇門的門樓。

站在門樓上向外望去,他隻見禁門外跪着一大片戴着烏紗帽的人。

他們都穿着地方官員五六七品的青色和蘭色補褂,遠遠地,瞧不見臉,隻能從補子上的圖案依稀辨認出來——那是一百來隻跪伏在淅瀝細雨中彎頸曲首的白鹇、鹭鸶和鸂鶒。

這些水鳥的渾身都被雨澆透了,不知是怎樣一路來到了京城,此時正個個頂着秋風,捧着手裡的奏疏匣子,挺直了腰闆高聲呼呐道:

“我等要直谏皇上,請皇上聖裁蔡延及其黨羽,還我朝江清月明!”

司禮監的掌事太監站在門樓下,尖着嗓子吼它們道:“你們進谏,有進谏的規矩,豈有不經州府巡政遞呈,就要沖撞皇上的道理?無诏入京驚擾天聽,你們是想造反嗎?!”

一個補了白鹇的老臣從地上直起身來,高捧起手中奏匣,沉聲朗朗道:“我們不是想造反,我們是想面聖!當今天下凋敝,朝中有奸臣作祟,我們參的就是州府巡政和各地與蔡氏勾結的昏官、貪官,我們參的就是蔡氏一黨的首揆蔡延,又怎能讓他們代為遞呈奏報?”

“掌事公公,蔡氏一黨在我朝為禍多年,其毒日甚一日,如若不治,我朝豈非又多一個慶父!慶父不去,魯難未已,蔡氏不滅,我朝豈非國祚難存!請掌事公公即刻将我等的奏疏直呈給皇上,請皇上降旨徹查,否則,我等老臣便在此長跪不起!”

“放肆!”掌事太監道,“你們要參劾的是我朝一品重臣,是内閣的首輔,此乃國之大事,豈能不顧律法伏阙叫嚣,單迫皇上降旨!”

“我等有證,足可證所參之罪!”那老臣洪聲震震,全然無懼道,“臣等,攜蔡氏一黨二十年來欺君貪墨、荼毒百姓之鐵證,敢請皇上決意徹查,斬蔡延首!若有不實之處,皇上可斬臣首!”

如此剛硬的言辭,叫姜湛聽來幾覺耳廓生痛,迎着宮門黃燈籠的光亮,他認出了這名老臣的臉,不免目露驚異:“這人,竟是當年的……”

“正是,皇上。”趙太保在他身邊低聲應道,“此人正是高相廷。他曾是肅甯朝的中極殿大學士,禮部尚書。您登基之前,他曾也在内閣任職,著述立論,門生廣布,還是當年首輔孟仁甫的學生之一,可算是本朝名臣。可後來,因舊太子案受了牽連,他被五寺典谏聯奏參劾,幾番入獄,幾番重病,出獄後又是七年連貶,從京畿貶至中州,又從中州貶至西南,如今是在黔川道的一個小地方為守,至今,也有快三年了。”

“他竟然也這樣老了……”姜湛隻覺吹在自己臉上的秋風似乎都更冷了一些,怔忡間,不由袖起雙手,“當年,他便是第一個谏言立朕為儲的閣臣啊。朕很小的時候,還在寶蟾宮裡見過他幾次。比起那些個自稱直臣、忠臣的人,聽說他倒是個如假包換的诤臣……一張嘴就要罵君王德行,罵得父皇當年都怕他開口了,躲在宮裡不敢出去,他倒還要在殿外拍門進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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