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吉瑪娜對于自己的新工作很滿意，珀瑞家族的這座大宅子大部分時間都隻有她一個人，雖然她名義上是這裡的女仆，但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這裡的女主人，擁有一個超大的豪宅和一個超大的花園，再加上她的身體已經不再腐爛，她擁有了美貌和青春，沒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了。而這一切都源于她敬愛的主人忒瑞亞的恩賜。

但是最近她發現自己敬愛的主人和珀瑞家族的小少爺之間似乎有點矛盾。沙缪之前一直很希望忒瑞亞可以和他一起行動，但是最近他不僅沒有如此要求，甚至有一點躲着走的意思。而忒瑞亞，倒是一如往常，他很習慣坐在珀瑞家族的宅子裡看一天的報紙。

瑪吉瑪娜想了想，隻要忒瑞亞沒有問題那就不需要多管，于是她哼着歌，提着水壺去花園給自己心愛的小花朵們澆水去了。

朋澤才覺得自己是夾在中間，兩面為難。

忒瑞亞提出的交換條件，擺明了是在難為沙缪。一顆活人身上的心髒，約等于是要一個人的命，而他這個小主人，天性是很善良的，怎麼可能去給自己找一個替死鬼呢。

雖然忒瑞亞說不需要立即交付，但是始終是一個存在的條件，朋澤甚至覺得沙缪自裁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不過這件事帶來的也有好的影響。

沙缪總算不會去找死了。

他終于認識到了人類的生命隻有寶貴的一次。

朋澤為此感到熱淚盈眶。

但與此同時，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來去無蹤，神秘得像是一個刺客，正在執行不可言說的任務，說一個字就會被滅口那種等級的。

雖然朋澤跟着他，知道他隻是在做一些工作，攢一些小錢，學一些新東西，磨煉一些新技能，但是誰知道他腦子裡還有沒有在想别的什麼，比如把忒瑞亞吊起來打這類的，噢，這可能隻是他的一點個人想法，僅作參考。

隻是有一天，覺得一切都準備好了的沙缪終于下定了決心，離開這座小城。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總不可能是在這個小城裡打一輩子的工。

對于他的決定忒瑞亞沒有任何意見，他連頭也沒擡，随口吩咐着:“慢慢敲三下門，瑪吉瑪娜會為你開門的。”

這總讓朋澤覺得奇怪，像是某個情景喜劇，演的是放縱孩子的老爺和他叛逆的兒子。

于是叛逆的沙缪頭也不回，答也不答，徑直出門去了。

關門聲落，忒瑞亞這才放下手中的報紙，朝後靠着座椅，稍加思索:“我是不是對他太嚴厲了？”

瑪吉瑪娜替他倒了一杯茶，顯然給不出公正的回答:“大人的任何決定都是英明的。”

忒瑞亞不喜歡脫離掌控的感覺，但是沙缪卻讓他時時刻刻都有種危機感，他在摸索拿捏沙缪的軟肋的同時，沙缪也在試探自己的底線。比起聰明的孩子，他更喜歡乖孩子。

堕天使事件是一個引子，讓他那麼大膽地在吸血鬼事件裡也如法炮制，忒瑞亞當然不可能如他所願，他恰當地動用了一些恐吓的手段，并希望能達到禁止的效果。

沙缪保持着許多良好習慣，比如記筆記。他還是不認為去地獄走的那一遭是幻覺或者臆想，那裡的每一種感覺都那麼真實，甚至包括最後那個神秘人和他贈予的羽毛，他甚至還記得羽毛四周溫暖祥和的光芒。

他蜷縮在車廂的角落，同貨物一起，這是他能找到的去另一個城市的最便宜的交通工具。他借着破損油布漏進來的光，翻着自己的筆記，小聲問道:“朋澤，地獄裡，有什麼東西有着潔白的羽毛，還有溫暖的光芒的嗎？”

朋澤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地獄裡的任何東西都和潔白溫暖無關，如果你想要問天使那不該在地獄。”

沙缪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天使？”

朋澤覺得很莫名其妙:“難道不是嗎？潔白羽毛，純潔溫暖，這多麼符合你們對天使的刻闆印象。”

沙缪:“天使會在地獄嗎？”

朋澤:“惡魔會在天堂嗎？”

沙缪:“我是說認真的。”

朋澤:“......我覺得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的。”

沙缪:“那不正常的情況呢？”

朋澤:“......”

那就是什麼都有可能了。沙缪換了個方向問:“那天使的羽毛會有什麼特殊作用嗎？比如引導人離開地獄？”

這個針對性就比較強了，也好回答，朋澤想了想，是想起來有那麼一些傳說:“我曾經聽别人講過有天使降臨過地獄，是來帶走錯進地獄的靈魂，他原本是該升上天堂的。”

“甚至有惡魔說，你如果可以抓住那個天使的羽毛，你也會一起被淨化，升上天堂。”

朋澤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哎，怎麼可能呢，一隻落單天使掉入地獄，想想也該知道是什麼後果，别說升上天堂了，那個天使能不能離開都是個問題，傳言可多了，可是大多數結局都不太好，雖然我沒吃過天使，但是據說很美味，而且已經多久沒有看見過他們了？怕是和天堂一起化為烏有了吧。”

沙缪回憶起手心裡的溫暖觸感，還是有些不願承認:“也許他就是為了我來的呢。”

朋澤看他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忍不住嬉笑:“你不會和那些小孩一樣，還相信什麼守護天使的傳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