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被賽了一粒藥,她嘗不出是什麼滋味,更難以吞咽,莫绛雪在她脖頸上輕輕點了一下,那藥竟直接滑進了她的喉嚨,滑到了腹中。
吃下藥後,她又睡了過去。
朦朦胧胧間,聽見有人推門而入,說道:“绛雪,你為取天璇劍受了重傷,替這孩子治病又耗費不少心力,如今傷勢未愈,切不可再頻繁為她輸送真氣。”
莫绛雪道:“是我該做的。”
那人歎道:“這孩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雖說溫家村的結界和陣法,可以壓制她體内的寒熱之毒,但這麼多年過去,結界和陣法早已松動,即便沒有你強行破陣取劍,那裡也不是她能長久待的地方。如今你已喂她服下安魂丹,暫時可保她性命無虞,不必再過于自責了。”
她躺在床榻上,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寒熱之毒?她什麼時候中的毒?
莫绛雪道:“她體内的毒十分詭異,不但難以察覺,更無法用内力幫她逼出。我渡過去的真氣,全都被化了去,又有點像是一道詛咒,可我平生從未見過。”
那人道:“别說是你,就連閱遍百家醫典的疏雪,也不知道這種毒怎麼來的,要怎麼解。依我看,隻能暫時先幫她壓下去,日後再尋解毒之法。”
莫绛雪:“她六親緣淺,與道有緣,可她若踏上修仙一途,這毒發作起來,會将她煉化的靈氣全部抵消了去……”
她越聽越糊塗,偏偏睜不開眼皮,無法起來問個清楚。
睡意沉沉,她的意識越來越混沌,慢慢的,她完全聽不清她們說了些什麼……
再次蘇醒時,是被熱醒的。
整個人像是被架在了火爐上,被烈焰無情炙烤着,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濕透的衣服和被褥緊貼在身上。
那種黏糊糊的觸感,令人十分不适。
她嘗試移動身體,四肢卻綿軟無力,身體仿佛被燥熱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她張開嘴,想要呼喊些什麼,喉嚨卻是幹澀疼痛,隻能發出一些痛苦的呻.吟聲。
熱意不斷侵蝕身體,腦海響起了“嗡嗡嗡”的耳鳴聲,幾乎就要熱死過去。
下一瞬,一抹清冽的氣息籠罩過來,她察覺到自己被人輕柔地攔腰抱起。
冰冷滿懷。
這是要去哪兒?
那人袖口上拂來了極淡的冷梅香,她嗅見,心裡的那一絲慌亂莫名褪了去。
走了一段路,耳畔傳來細微的流水聲,似是到了水邊。
上半身的衣服被人除下,她整個人浸入到清涼的水中。
水流托舉着她的身體,起初帶着一種沁人心脾的涼意,不久,水溫逐漸升高,原本清涼的觸感消失不見。
一個冰冷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緊緊環抱住她。
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那身體緊貼在她後背上,傳來的絲絲縷縷涼意,像一股清泉,流淌進四肢百骸,帶走了她體内的燥熱。
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冷,對方的身體卻是越來越燙,體内的那股熱毒,像是全被對方吸收了去。
良久,四肢終于恢複了一絲力氣,她緩緩睜開眼睛,茫然地打量四周。
四下裡,月色如霜。
她被莫绛雪抱在懷裡,浸泡在一個冰涼的水潭中。
潭水碧綠如玉,潭邊圍着一圈白色的石頭,月色照耀下,那些石頭宛如玉石一般晶瑩剔透;四周栽滿了綠竹,竹葉随風搖曳,發出沙沙聲響。
察覺到她神志清醒,抱着她的那人松開手,躍出水面。
她隻覺一道風聲掠過耳畔,循聲望去,擡起頭,看向那人。
那人身着一襲素白的内袍,身姿單薄纖長,濕透的墨發緊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卻沒有任何狼狽之感,反而透出一股從容不迫;靜靜立于一截竹枝之上,擡手擦去唇邊的一縷血痕,不說話,隻是望着她。
她被人這麼注視着,心中忽然生出幾分窘迫感。
人在窘迫的時候,總是會很忙碌。她移開了目光,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水,接着看到自己□□,驚地一張嘴。
剛一張嘴,水便灌入了她口中,嗆得她一陣咳嗽。咳嗽間,她的身體失去平衡,不斷往下沉去。
救命……
水流灌入鼻腔,沒過頭頂,她驚恐地掙紮着,雙手胡亂拍打,雙腳亂蹬,試圖找到一絲支撐,水流卻将她緊緊包裹,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莫绛雪站在竹枝上,睥睨着她,任由她越沉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