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魏爾倫興緻盎然地帶着中也布置“房間”,
星星燈的長度不短,圍着櫃子繞一圈還有剩,
魏爾倫想了想,用重力把星星鑲進了櫃頂,隻留下星星點點的小燈當做流蘇點綴,還頗有閑心地繞出一個曲線優美的圖案。
完成之後,魏爾倫拉上窗簾,半掩上櫃門,打開了星星燈。
星光的顔色是柔和的暖黃色,直視也不會刺痛眼睛,亮起時,為櫃子内部朦朦胧胧地罩了一層薄紗,如同星光全部灑進了這個小小的空間。
中也擡頭,睜大眼睛,瞳孔倒映着星光,愣愣地看了片刻,才“哇”了一聲,聲音輕到似乎擔心驚走星星:
“哥哥,它們好漂亮。”
魏爾倫對此沒有特别的感受,但聽到中也說漂亮,仔細看了看,也覺得漂亮,微微一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中也輕輕地說:
“我好開心呀,哥哥,真的、真的很開心。”
開心到都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做出什麼反應,隻能感到胸口脹脹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有星星從裡面鑽出來。
就算星星燈此刻壞掉了,不亮了,櫃子變得和昨天晚上一樣漆黑,
中也想,
隻要他心裡的星星還亮着,他就會喜歡繼續住在這裡。
·
早上的天空本來就陰沉沉的,随着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明朗,反而越發陰沉,過了片刻,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昏暗的建築藏在小雨中,仿佛隔了一層薄霧,更顯破敗、死寂,仿佛等待着一步步死去、苟延殘喘的傷者,時不時在某處響起絕望的呻|吟。
他們的住處在七樓,不算太高,
蘭堂從窗戶向外看,能清晰地看到接近地面處,一塊深色牆壁被雨水浸濕、沖刷時,慢慢褪色,給地面染上似紅似黑的色彩:
最近,好像不是出門的合适時機。
小雨一下就是一天,
第二天,雨停,太陽重新照亮地面時,
灰黑色衣服的人如群居的老鼠,從不知名的地方湧出,背着槍,穿梭在大街小巷,時不時在某處停留片刻。
蘭堂能看到有兩個軍警停留在小區門口,打量着小區,似乎要進來。
但剛走兩步,小區門口的房間走出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點頭哈腰地迎上去,說了幾句話,又塞了一個看不清的東西,
軍警仿佛就此和對方達成了共識,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普通人緊閉門窗,擔心惹上什麼禍事,不敢出門,黑暗勢力的人也投鼠忌器,暫時停止了活動,
城市一時寂靜了下來,大街上,沒有除了軍警之外的人。
因為萦繞在心頭的危機感,蘭堂和魏爾倫沒有出門,安靜地待在家中養傷,等待突然又沒有目的的搜查結束。
·
再一次從睡夢中蘇醒,蘭堂坐起身,打開燈,平靜地用筆在四号上劃了一道,代表着日子又過了一天。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蘭堂已經勉強接受了自己的異能——
不接受也沒辦法,他的異能不會因為他的不接受而改變。
蘭堂放下日曆,看向給中也穿衣服的魏爾倫:
“保羅,别忙了,你要讓中也學會自己穿衣服了。”
“中也不用學,他早就會了,”
魏爾倫頭都不回,道:
“隻是穿得有點慢,沒有我給他穿快。”
“即使中也穿得慢,也要讓他自己穿,保羅,你不能讓中也做什麼事情都依賴你。”
魏爾倫莫名其妙:“中也是我的弟弟,他不依賴我還能依賴誰?”
“我的意思是,”
蘭堂歎了一口氣,不得不點明:
“你這麼盡心盡力,等到分離的時候,會很難過的,保羅。”
“分離的時候還早着呢。”
魏爾倫毫不在意,
他的弟弟還這麼小,根本離不開他,也不會離開他。
中也掙紮着将腦袋頂出有些緊繃的袖口,将衣服扯平,疑惑道:
“分離?我們為什麼會分離?”
蘭堂對中也笑了笑:
“等中也長大就知道了。”
中也更困惑了:“長大?”
給中也套上了衛衣,魏爾倫又開始幫中也穿褲子,語氣随意:
“可能是等到中也長大了,就要有自己的生活,離開我了。”
說到這裡,魏爾倫心情突然有些不高興,不知道是在不高興蘭堂提出的話題,還是這樣的未來。
中也站起身,在原地轉一圈,讓魏爾倫看衣服有沒有穿好:
“哥哥為什麼會難過?”
魏爾倫好不容易給中也套完了衣服,捏了捏中也薄薄隻有一層皮肉的小臉,道:
“因為中也待在遠方,我就不能經常看到中也了,會擔憂中也有沒有吃好喝好,有沒有生病。”
魏爾倫越說越感到煩悶,心中也升起了仿佛人生失去意義,隻剩一片死寂的乏味與孤獨。
魏爾倫皺了皺眉,把這種情緒歸于自己失憶的原因。
中也穿上自己的拖鞋,拉着魏爾倫的手往外走,奇怪道:
“那哥哥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去遠方呢?”